云白薇面上浮起了一抹被羞辱的异样潮红，眸子里泪光点点，不由自主的向裴柏泽看去。
察觉到她的目光，云晓灵松开手，漫不经心的用丝锦的帕子，细细的擦着碰到云白薇的那只手。
“方才让三殿下久等了，不知道三殿下和舍妹在聊些什么？”
分明是当着自己的面耀武扬威的教训人，眨眼之间却又能够在他面前，这么自然的谈笑风生。
裴柏泽觉得自己每一次都会看到不一样的云晓灵，心里也觉得新鲜有趣，“刚才你妹妹跟我说，你府中的这两棵西府海棠的果子，做的蜜饯尤其好吃。”
云晓灵听了这话，不由得一笑，隐约有几分羞涩之意。
“这两棵西府海棠，算起来跟我的年纪也是一般大。”云晓灵说着轻抚树干，似乎在回想些什么。
“以前小的时候，我总觉得这西府海棠跟我亲近的厉害，若是在别处有了委屈，我就会爬上去，把自己藏在花树叶子当中，若是恰好西府海棠开了花，枝繁叶茂，花叶繁多，我若是不想下来，在这树上一蹲就是一天，最开始的时候，母亲常常找不到我，可被吓得够呛。”
云白薇听到这里，脸色更是白了白。
她们姐妹二人之间也不过只是相差一岁而已。
最开始的时候，云白薇还会时常艳羡这个姐姐，觉得父亲宠爱，母亲疼惜，好像天下之大就没有云晓灵得不到的东西。
可是，随着姨娘逐渐得宠，云白薇慢慢的发现自己虽然小了一岁，虽然是妹妹，可是却有人不停的和姐姐说，要让着自己做个妹妹才行。
于是，两人之间的位置，好像忽然之间来了个反转。
深受父亲宠爱的是她，姨娘疼爱的是她，就算是母亲也不得不对她多加纵容。
而之前高高在上的姐姐，突然之间却成了她可以肆意为难的对象。
云白薇打碎了大厅里父亲最爱的花盆，只需要哭一哭，说是姐姐打碎的，这件事情就不会跟她沾染上任何关系。
这样的事情多起来了，他那个不受父亲宠爱的姐姐，慢慢也明白，就算是被冤枉的，可是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给她撑腰。
于是慢慢的，云白薇发现她的姐姐开始不再辩解，而是把那些委屈都咽到肚子里去。
喜欢爬到西府海棠上面，好像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现在你有我了，以后你只管吃西服海棠果子做成的蜜饯就好，也不用再到处爬上爬下的了。”
裴柏泽略微一听，大概就能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饶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云白薇，笑道，“云二小姐，和人讲故事可不兴只讲一半的，你若是逢人都只讲这么一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灵儿从小顽劣，这么一来，可就是毁人声誉了。”
云晓灵听了这话，面色一红，只觉得有些火辣辣的，秋日和煦的温度，也隐约有了几分闷热。
灵儿……
这人怎么突然就这么叫人了？真真儿让人无所适从。
裴柏泽看着云晓灵不知不觉已经红透的耳根，眼中促狭的笑意一闪而过。
两人在自己面前如此眉眼传情……可是自己却要被平白无故的羞辱。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云白薇却还是只能够强忍着，“是……民女知错，还请三殿下恕罪。”
“你又不是编排的本殿下，和本殿下请什么罪？”裴柏泽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云白薇，冲着云晓灵道，“方才是大将军，说让二姑娘带我领略一下将军府中的景色，只是现在看二姑娘说话都是前言不搭后语的，恐怕也无法好好介绍，不如灵儿你同我一块儿走走？”
云晓灵看着被羞辱一通的云白薇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心里只觉得痛快的很，也不再纠结称呼了。
“大将军府其实也没有多少好玩的地方，这个园林还是母亲嫁过来之后慢慢修缮的。”云晓灵说着往前头走去，“倒是前面有一个大的演武场，平日里若是爹爹没事就总会在哪儿，今日的时间有些不合适，若是日后有机会，殿下还可以和爹爹在切磋一二。”
“在庭院当中修一个演武场，也就只有将军府才会如此独具匠心了。”裴柏泽这么说着，眼中却有几分向往之意，“那等到后面有机会，我一定去演武场上玩一玩。”
“好。”
云晓灵轻声应了，两人一时间默默无语，却也不会觉得冷清，仿佛有看不见的温情，带起暖风，在二人身份徘徊不去。
不知过了多久，鼻尖闻到了馥郁的甜香，裴柏泽眉眼一动，微微侧头看向旁边的女孩儿。
“以前……你爬树的时候……是不是都很委屈？”
云晓灵微微一愣，反应过来，笑道，“也不是每一次爬到树上，就是因为委屈，偶尔也是想要找个清静的地方，想一想怎么报复回去。”
像是想到了十分好玩的事情一般，“我记得有一回，云白薇打碎了爹爹最爱的一个瓷器，却又哭又闹，非说是我做的，爹爹又骂了我，然后那个。瓷瓶大概……也就跟我那时候差不多高吧？我把瓷器碎片都藏起来，砸成碎沫，只要有机会就下到琴姨娘母女二人的饭菜里。”
裴柏泽看着她眉眼具弯，带着几分快意的笑，“约莫有好几个月？反正那段日子，家里的厨子换得勤，他们吃饭也吃不好。”
裴柏泽略微想了想，就觉得嗓子有些疼，可是看到云晓灵此刻的模样，更多心里是有几分揪疼。
“你这也是个鬼灵精，不过小小年纪还懂得怎么保护自己，着实不错。”裴柏泽顺手揉揉云晓灵的额发，也跟着笑弯了眼睛，“再说了，现如今，你府中的那个姨娘也已经得到了报应，否则的话，怎么会有现世报这个词儿呢？”
虽然被人揉了脑袋，可是云晓灵知道这是他笨拙的安抚，不由得也跟着笑了笑。
“说的也是，那以后咱们可得多行好事，莫问前程，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咱们来日方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