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纷扬扬，让人看不清一丈开外的事情，好像是有人扯着棉絮往下撒，半天都不停。
火炉里的红罗炭噼啪作响，在黄铜雕花的炉子缝隙当中，隐隐的泛着红光，屋子里一股风干了的橘子皮的味道，隐约有几分姜的辛辣。
“我的好小姐，你怎么又在窗前？”
沉水看着北风呼啸，把雪粒哗哗的往云晓灵脸上刮，连忙把窗子关上了。
“风寒才刚刚痊愈，要是再受了寒，可怎么好？”
说到风寒，云晓灵稍微有点心虚。
那一日，云晓灵和裴柏泽在雪地梅园吃红锅汤子，实际上是把两个丫头敲晕了，然后偷偷的溜到三皇子府去的。
结果那一锅蜀地厨子，特别制作的红锅汤子没有吃多少，两人在雪地里一道聊着那些骇人听闻的事情，雪夜风大，分明是两个人在亭子里，可是到最后得了风寒的就只有云晓灵一人。
实在是苍天不公。
“我只是在想，这雪要是再停不下来，恐怕京城的粮食就要涨价了。”
沉水关上窗户，又把一个火盆子搬到软榻这边来，用干燥的毛巾擦干了云晓灵身上的雪花。
听了他说的这话，也没有多想，“京城里的粮食再怎么涨价，咱们将军府难道还会买不起吗？”
茶芜手上端着热气腾腾的汤药，一进来就恰好听到这话，啐了沉水一句:“我呸，你这丫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京城是天子脚下的地界儿，要是这边的粮食都涨价了，指不定别处是个什么光景。”
说着又是眉头一皱:“若是当真这样，恐怕有些地方发生易子而食的惨剧，都是有可能的。”
云晓灵眼风瞟了一眼热气腾腾的汤药，又转过头去当做没有看到的样子，“是啊，这大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我还想要去城外看看……”
茶芜早就发现了云晓灵的小东西:“只要姑娘的风寒好了，姑娘，去哪里都可以，但是现在姑娘你要开始喝药了。”
左右是躲不过去了，云晓灵叹了一口气，捏着鼻子一鼓脑的把药灌了下去。
沉水看着云晓灵这个样子有点心疼，“要不是三皇子的原因，姑娘又怎么可能会感染风寒？可是现在倒好，这会儿都没影儿了。”
要是三皇子裴柏泽听到这话，肯定会一个劲儿的喊冤，他哪里是故意不去看的呀？实在是走不开。
自从万花楼那边的事情一出，虽然皇上是交给了刑部和大理寺卿，但是他作为已经参政的唯二的皇子，最近却也还是被烦的不轻。
“三殿下……您就给个准话儿……这事儿到底要怎么办呢？”
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把裴柏泽牢牢的环住，根本不许他离开，“万花楼这次的事情牵扯的实在太多了，咱们两个实在做不了主……”
裴柏泽叹了一口气，使劲儿的把自己的衣袖给拽回来:“既然牵扯的事情多，那就一件件的查，你们做不了主，就把查出来的东西交给父皇，在这围着我做什么呀？”
说到这里，三殿下有几分暴躁:“万花楼的事儿，我也不知道到底要怎么查！你们就放本殿离开不行吗！”
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虽然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多少有些不太道德，可是从万花楼中搜出来的那些东西，虽然记录了那些个官员的喜好，可是要紧的事儿，却一件都没有。
把万花楼的那些姑娘和老鸨抓起来，各自审问吧，也问不出来什么东西。
不是在那里撒泼打滚儿各种的骂脏话，就是在那里哭哭啼啼，不停的求饶，怎么看，似乎都只是一群青楼女子而已。
“可是……可是……”
裴柏泽看着最近被人围追截堵，头发花白了大半的两位大人，叹了一口气。
“你们只需要相信，能够把这些东西都记录下来的人，绝对不会是个善茬，”裴柏泽轻缓的安抚:“对于青楼里面那些老鸨，姑娘又或者说是龟奴，侍卫，把她们分开关起来，一个个的好好审问。”
“不管是撒泼还是撒娇，都不予理会，然后去对比他们所说的话，撒谎最多的人，就算他本身没有犯什么事儿，肯定也是有问题的人。”
说这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微微的抿了抿唇:“你们最好还是去查一下，这些姑娘都是哪里的人，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松了一口气，这些东西虽然他们都知道，可是因为牵连的太广了，总是让他们下不定决心去查。
现如今，三皇子在这儿虽然只是说了几句话，可是带给他们的却是一股子赤血热情。
“对了，最近还有一些个官员有意无意的朝着我们打听，万花楼的册子上面到底有没有他们的名字。”
说着又冷冷的一笑:“说来也是奇怪的很，有没有自己的名字，难道自己心里就没点数吗？朝廷已经明文要求不准官员狎妓，这些个人一个个的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大理寺卿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官员狎妓，这样的事情几乎算得上是一个朝廷的丑闻。
更不用说这些去玩弄妓女的官员，竟然被青楼里的人收集了情报，若非那些官员实打实的付了嫖资，忠诚正直的大理寺卿，几乎都分不清楚，到底是妓女玩弄官员，还是官员玩弄妓女？
“虽然咱们朝廷当中确实有明文法规禁止狎妓，可是水至清则无鱼。”
刑部尚书大概是看的那些个没人性的案件多了，看事情也宽容许多:“就算是不谙世事的小孩儿，碰到长得漂亮的人，都要多看几眼，更何况他们这些官场老油条呢？只是想不到啊，好好的一个青楼，干的竟然是这样的买卖。”
三皇子看着眼前的两人，突然之间就觉得，这两个人一个性格至刚至硬，一个性格圆滑柔软，搭配起来一起做事儿，看起来倒还挺不错的。
“先把万花楼的幕后主使查出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