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能火爆至此，靠的便是那些别的酒楼、甚至于整个皇朝仅半闲居所有的菜品，所谓物以稀为贵，她若是将厨子、酒楼或仅仅只是菜谱卖出去，日后姜游年将盗，版“半闲居”开遍皇朝各城之时，黄金万两的成本根本算不得什么，其收益是难以估量的。

况且，到时候在别的酒楼也能吃上相同菜品的时候，谁又会再来光顾半闲居呢？

这桩买卖看似她占了便宜，可长远思量下来，她这可是要吃大亏的。

姜游年本以为眼前的到底是个姑娘，自己都抬酒了，对方怎么说也要谦虚婉言一二，不想眼前的姑娘像是一副觉得他说得没错、确实是该喝酒赔罪的模样，反倒叫他有些尴尬，只能笑着将那整杯酒硬着头皮喝下去。

棋逢对手，若不能以利诱之，便只能示以诚心。

“在下并非强人所难之人，只是实在喜欢楼中厨子做的这菜，又觉若是西云也能有如此美食，日后也不必为了这口腹之欲跑千里来盛京。宁姑娘的意思在下明白了，那在下还有第二桩生意想同姑娘谈，姑娘可愿一听？”

宁红叶都坐在此处了，多听他说几句话自然也无妨。

“姜公子客气，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姜游年闻言，竟然直接从身上拿出一柄小算盘来。

那小算盘看着只有手巴掌如此大小，其上不管是算珠还是边框，皆泛金光，竟是以金子打造的算盘。

“在下愿意投资姑娘到西云城开半闲居分店。从店铺到店内所有陈设，在下一力承担，若姑娘需要，店内小二在下也能一并安排妥当。店面必然是最好的位置、桌椅板凳一干陈设也用最好的木材，姑娘只需要派两个厨子过去坐镇，其余一切在下都可为姑娘打理妥当。至于条件，待酒楼盈利之后，各在下二成的分红即可。”

这一次宁红叶没有立刻拒绝。

与其说是姜游年投资她，还不如说是她借姜游年的手将半闲居开到西云去。

只要菜谱不泄露，半闲居便能一直开下去，生意自然也是能保证的。

这一笔生意，她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

沉默半晌，宁红叶也还是没能决定下来，到时姜游年有眼色，见此事有商量的余地，便爽朗一笑。

“宁姑娘不必急着回复在下，细细考虑两日也无妨，在下在盛京还有些事情未做，还能待上半个月左右，姑娘只要在那之前给在下回复便是。好事多磨，在下能等。”

他说话足够客气，给出的条件也足够诱人，是拿出十分诚意的。

实则若不是这楼中酒菜实在太好吃，他也不至于给出这样的条件。

回侍郎府的路上，宁红叶一直在想此事，一旁的杏儿见她犹豫不定，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小姐当真打算将酒楼开到西云去吗？山高水远，到时候若是出了什么问题，咱们远在盛京，怕也是鞭长莫及。”

杏儿聪明，跟着宁红叶这些时日学得也多，如今已是能看出问题所在了。宁红叶点点头。

“确实如此，再考虑考虑。”

实则若皇帝未对顾候防备至此，甚至要夺走顾家手中兵权的话，她直接不会考虑同姜游年合作，她若想要将半闲居开遍天下，之后有大把的时间，不急在这一时。

可是，皇帝对顾家的防备、皇帝的削权之心昭然若揭，顾家等不起，她也等不起了。

总归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顾候那样的忠臣良将毁于昏君之手。

若是她手握足够的财权，不管是侯爷决定弃权归乡野，还是举兵反昏君，她都能帮上忙。

顾沧澜来的时候，还是翻的高墙，只是人才跳到墙上，便被突然多出来的一块块碎瓷片惊住，幸而反应快的脚下用力旋身攀到一旁的屋檐上。

“我说是谁家的猫儿不长眼睛翻我家的院墙，原来是不长记性的小侯爷。”

宁红叶坐在园中喝茶。

昨儿夜里下了一夜的雪，树上、地上都还覆着落雪，眼下出了太阳，宁红叶便穿着一袭红色的毛领披风坐在院子里喝茶晒太阳，十分闲逸。

眼下听到声响抬眸看去，看到的便是略有些狼狈的顾沧澜。

顾沧澜看着那些在日光下闪着细碎光芒的瓷片，心有余悸的苦笑。

“再不长眼睛的猫儿，若知道墙头有这些东西，必然也是不敢来了的。”

宁红叶看他撑着屋檐几个翻转跳到院子里，半点不避嫌的直接拿起她手边的茶便喝了起来，顿时有些不高兴。

“那是臣女的杯子。”

顾沧澜一脸无辜的摆手。

“没关系我不嫌弃小叶子。”

如此必然是要遭一个白眼的。

“你不嫌弃我嫌弃！”

闹过之后顾沧澜可算说起正事来。

“姜游年找你买酒楼了？”

本以为那天他说过之后姜游年能放下这心思，没想到这小子还是背着他偷偷找了红叶。

宁红叶点点头没瞒他。

“并非买，而是同我合作，帮我将酒楼开出盛京去。”

到了西云境，东明州必然也可以想一想；那么远的两个地方都去了，盛京周边的城池也不在话下，姜游年这是给她递了块跻身入商界的敲门砖呢。

顾沧澜沉默半响，倒是像是无意的提醒一句。

“姜游年此次上京，是来见户部尚书，朝廷有意让姜家任西云境盐商主事，他此次来便是来洽谈此事。”

宁红叶如常的喝着茶，但心头还是微微颤了颤。

朝廷这是要重用姜游年。

至于其中目的，宁红叶多少也能想明白。她们同楚夷交战的三年里，皇座上的那位也没闲着，费尽心思都是削弱藩王权臣的势力，重用姜家，这是要牵制云安王了。

西云的事情同她无关，她无心管，可姜游年若是同朝廷扯上关系，那她同姜游年的合作便全然变了性质。

“小侯爷是想说，姜家树大招风，贸然与之合作，怕会成为一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一些人是谁，他们心里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