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了这两人就是想问，一会儿回宫之后该如何给圣上回话。
董元化向来不是个好脾气的，一听这话面上嘲讽之意更甚。
“既然自认才疏学浅，那不如辞官回乡种地去，在太医院待着做什么？”
说起才学，眼前二人说不定还当真就没有宁家那丫头的医术高，若是那丫头愿意入太医院......
这想法才萌芽，便被董元化生生压下。
眼下还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对那丫头还不够了解，若空有一身医术而无医德，那也并非是他要找的人。
“下官、下官......失言！”
那太医一听董老这话便害怕的急忙赔罪，进太医院难如登天，待的好好的，谁愿意随意辞官？更不想因为一句话便招惹了这位太医院里颇有威望的董老太医。
谁不知道这位董太医，可是连圣上都要许他三分薄面的人......
董元化没再看他们，只淡然开口。
“宁侍郎的病乃老夫亲自诊断过的，确实是劳累过度引发的急症，当日来为宁侍郎诊断的太医说的也没错，这病若是放在旁人身上，能活下来已是奇迹，想要恢复，则要更长的时间。”
见董老没有再责怪的意思，那二人具是松了一口气，只是听了董老这话又有些为难疑惑起来。
“既如此，那为何宁侍郎的身体恢复得这般快？下官瞧着，宁侍郎的身子同旁人相比并无什么不同。”
有的人天生强健，生病也能很快好起来，这样的先例不是没有，只是宁侍郎的身子他们检查过，不管怎么看都不是天生强健那一类，那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董元化听着不由一笑。
“既不是病人自己身子强健，那便是医者医术高超，这样简单的道理，你们都不明白？”
那个丫头的医术，可是不低呢！
二人反应过来董元化说的是那给宁侍郎治病的女子医术高超，一时间无话。
医女本就少之又少，他们实在不信那顾少夫人有如此高明的医术，可事实摆在眼前，除了这原因之外，他们再想不出旁的解释来。
董元化没有理会他们转着眼眸都在想些什么，只闭着眸子沉声开口。
“医者，做好自己分内之事便可，旁的事情能不牵扯便不牵扯，不管好事坏事，牵扯多了，总归是要害了旁人害了自己。作为太医，常伴圣上身侧，最忌讳的便是揣测圣心，老夫言尽于此，二位可知入宫之后该如何回禀了？”
那二人一听，面色皆是一凛，当即俯首。
“多些董老指点！”
到了御书房，三人自然是将在侍郎府所见所闻细细回禀，在听闻宁侍郎的病乃宁红叶治好的时候，皇帝把玩着佛珠的手顿了顿。
“宁红叶？宁家那个嫡长女？嫁到顾家去的那个女子。”
跪于三人中最前面的董元化低垂的眉头不经意皱了皱。
皇帝日理万机，怎么会记得一个朝臣家的女儿？却也不敢迟疑，当即回话:“正是此人。”
而后，皇帝没有再问宁侍郎的病情，倒是开始问起这宁红叶的事情来。“先前未曾听说过宁家有人会医术，这宁红叶的医术，是同谁学的？”
记忆中那个身影，清冷高傲，似乎并不喜同人交往，这样的性子，如何能成为救死扶伤的医者？他指尖摩挲着手心佛珠，目光悠远，似乎是在想什么往事。
旁人也不敢打扰，跪在地上的几人回答不上来他的问题，揪着一颗心跪在那处，最后还是董元化出声回应。
“据顾少夫人所言，其并无教授医药之学的先生，自小研习医书自学成才而已。”
听完他的话，一直神色淡淡的皇帝竟然笑了起来。
“事实当真如此？”
那个女子，叫他意外的地方还真是不少，只是这自学成才的说辞，未免太过敷衍了些。
董元化又是心头一震，只觉的圣上对这位顾少夫人似乎很是熟悉，不然也不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只是这个问题，他们同样答不上来，宁家那丫头口风严实，说话滴水不漏，他是什么都未能试探出来。
“臣不知，未曾细问。”
皇帝笑意淡了两分。
察觉到这一点的余下两位太医，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只想着整个太医院里敢如此同圣上说话的，只怕也只有董老一个了！
半晌，皇帝没有再多问什么，抬手挥了挥。
“下去吧。”
离开之时，董元化抬眸看了上座明黄身影一眼，目光微有些复杂。
宁家那个丫头小小年纪便一身医术过人，确实是个可造之材，只是若同皇家有太多牵扯......
一路想着这事儿回了太医院，这脚才踏进去，便听到内殿一阵恭维声传来。
“多亏院判大人出手，小儿这一次才有得救，赵某在此谢过了！”
“赵公子这一次确实是运气好，碰上院判回来了，赵大人你可是要好好谢谢陆院判才是！”
“自然的自然的！这些都是我家夫人娘家送来的，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陆院判留下，平日里放着观赏把玩，图个好看！”
而后一个稍显苍老的声音响起。
“赵大人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必如此费心。白芷，来，为二位大人上茶......”
内室的声音不小，外间路过的只要稍稍顿一顿步子，都能将内室的对话听个一清二楚。
董元化自然也听到这些话，只觉十分厌恶。这赵氏一族他略有耳闻，出门在外全靠挥霍金银打点上下关系，这几日正逢三年一次的选秀，赵家也送了女儿上京，不想那赵家儿子是个没见识的，当街调，戏礼部侍郎家的小姐，被那姑娘的亲哥哥打得断了一条腿，这点小伤原也不必求到太医院来，无奈这家人，身份不高，眼光却高的很，什么都要求最好的，托各家关系找到太医院来，也就陆氏这等见钱眼开之人才会愿意为其医治。
董元化叹息着离开。
若不是这陆氏行事如此，太医院也不会变成如今这般乌烟瘴气的模样，若有一人能接替陆氏重掌太医院，这样的情况，便能改变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