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郁的蒸汽从地表渗出，把街道浸润的更加湿漉。
康斯坦丁讨厌这种阴雨天气，不仅仅是因为泥土让他的皮靴无法保持锃亮。
更是因为这样的天气人们都很少出来闲逛，也就意味着赚钱的机会大幅下降。
“你这癖好倒也符合上流社会的风骨，就是穿的皮靴没什么名气。”
昆兰毫不犹豫地抨击着康斯坦丁的面子工程，不得不说这种感觉很爽。
为了学习炼金学，直接放弃了在图书馆的工作，估计没有几个人能够像他一样疯狂。
毕竟那可是公家差事，象征着稳定。希望纽顿能够替自己说明情况，上级领导能够按时给自己发剩余的薪水。
可惜没和伊迪萨大婶道别，善良的她一定会为自己担心。
康斯坦丁沉默着，他很怀疑在榨取这见鬼的年轻人的利用价值前，是不是会掏出燧发枪先给他来上一枪。
气的够呛。
所以必须要找点事泄愤。
抱着这样的目的，康斯坦丁毫不顾忌昆兰的不悦。
对于职业的赏金猎人来说，每一个老油条都知道在哪最容易接到不错的工作。
伦尼迪恩的治安被标榜为模范城市，所有的治安厅门口都铺着鲜红的地毯。
因为那些贵族以及商人喜欢优质的服务。
红地毯营造身份的象征。
即使治安厅的办事效率并不令人满意。
昆兰和康斯坦丁百无聊赖，在治安厅的门口的等候漏网之鱼。
一辆四轮红木马车飞奔着驶过沥青路面，两头并驾齐驱的健壮骏马挂着红色牵绳，雷霆般冲散人群。
现在还坚守古旧礼仪的家族并不多见，所以这样豪华的马车意味着不小的生意。
康斯坦丁嘴里叼着一根野草，朝着昆兰示意。
“看来有人需要帮助。轮到你上场了。”
昆兰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潮润的衣服压着他的肺部。
按照康斯坦丁的指示，下面轮到自己去学习揽活的技巧。
“我真想不到，为什么一个伟大的铭刻术士能够如此落魄。”
充满抱怨，昆兰快步追上前去。
昆兰张开双臂大声呼喊，空气被各式各样的噪音所填充，声音很快被淹没在尘土里。
“见鬼。这可比发传单困难。”
马车就快走到治安厅的跟前，很快那些大腹便便的警员们就会带着谄媚的笑容出门迎接，这笔大生意就会付之一炬。
昆兰明白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
不知道是不是灵蕴的滋养，昆兰的体质得到不小的提升。冒着受伤的危险，他一个箭步就拦在马车前面。
骏马受到惊吓，连忙停止脚步，发出嘶鸣。
“哪来的贱民，赶紧滚开，你知道自己耽误了谁的大事嘛！”
车夫是一个精瘦的老人，神色充满冷漠与愤怒。
长袍遮掩了车夫大部分的身躯，只露出戴着白色手套的双手。
昆兰注意到那手套上的徽记。
鲜红绽放的一朵玫瑰，就像是挥洒的血。
“别挡道，要讨施舍就去救济站！”
说罢车夫就想要振动牵绳离去。
不仅仅是马车夫，康斯坦丁也被昆兰这自杀式的行为吓一跳，最可恨的就是昆兰完全没有良好的服务。
惊扰雇主，这可是生意上最忌讳的要点！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并不是祈求施舍，正好相反，我想我们可以帮助您解决问题。”
康斯坦丁连忙从街边跑到车前，匆忙解释。
昆兰看着这个和酒吧里杀伐果断的人完全两个作风的搭档，实在看不清康斯坦丁的底细。
“当然我们可以证明我们有能力去解决一切难题。”
充满自信，这也是康斯坦丁独特的魅力。往往那些顾客都会选择健壮而又充满魅力的人。
车夫嗤之以鼻，说道：“你确定你能解决我们的问题？”
“当然！”
一些乌鸦扇着翅膀，在空中盘旋。
“渣…渣…”，刺耳的叫声仿佛预示某些难以预测的恐怖。
“听他们说说吧，芬尔科叔叔。”车里面一个微弱的女性声音吩咐道。言语中充斥着模糊而又病态的虚弱。
“那就找个地方详谈一下吧，我想您也需要休息。”康斯坦丁提议道。
车夫正要反驳，女子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没问题，请坐上马车。芬尔科叔叔，回去吧。”
“小姐，这些骗子哪有这种本事。”
“没关系，你觉得治安厅能帮我吗？还有……父亲……”
车夫一时也难以回答，只好让康斯坦丁和昆兰与自己并排齐坐。
马车扬长而去。
……
到达目的地后，车夫将康斯坦丁和昆兰扔在庄园里，并嘱咐仆人将两人带到城堡前。
贵族拥有的通行证果然和平常那些流民不同，可以在伦尼迪恩的任意环城中自由穿行。
这也是昆兰苏醒以来第一次碰见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守城官，看到带有金边的通行证，只差把腰弯成直角。
三环城区的构造和其他城区不同，这里主要负责供给整座城市的粮食。
所以这里一望无际都是规划的整整齐齐的田地。
建筑优美的庄园也陆续出现在三环之内，贵族以及富豪都喜欢环境清幽的地方。
昆兰尽量让自己显得没有那么惊讶，可惜四处张望的动作已经完美地出卖了他。
半掩的大门直接将内部的华贵展现出来。
各种雕饰充斥其中，荆棘和鸟作为主要意象分布在每一个角落。
整个房间里充满了熏香，不知何处，明显区别于唱片机的优美旋律环绕袭来。
闭上眼睛，仿佛化身指挥家挥动双手，欣赏那些音符美妙的舞蹈。
看到自己皮靴上的泥点，昆兰不自觉的感到一丝愧疚。
康斯坦丁则毫无波澜，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那些值钱的藏品上。
“欢迎两位，请原谅让你们久等了。”
车夫此刻换上整洁的服装，从楼上缓缓走出。
一条金毛犬凑到昆兰的身边，友好地舔了舔他的手指。
“小姐在楼上等你们，希望你们真的有办法能够帮助我们解决那个难题。”
康斯坦丁给昆兰递了一个眼色，昆兰连忙拍着胸脯，“您就放心吧。”
众人来到城堡高层。
楼上的房间装修格调摈弃了传统的古老款式，映入眼帘最多的是数不尽的花朵。
精致而又充满青春的气息。
车夫芬尔科，或者应该称为管家芬尔科引领着康斯坦丁和昆兰走进房间内。
隔着白色纱帘，柔弱的身形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两位先生，请随便坐吧。
邀请两位到来，的确是有一件特别紧急的问题需要解决。”
康斯坦丁察觉到话语中的虚弱，敏锐的直觉让他产生了猜测。
“冒昧地问一下，这个难题您的身体健康状况吗？”
工作时的康斯坦丁展现出属于从业多年的专业性，这也是俱乐部排名红心k的由来。
管家芬尔科看到康斯坦丁老练的眼神，不免有些戒备。
“事情可比你猜测的复杂得多。”
“可以明确的是，一些复杂得病症往往需要对症下药。您有没有去看过医生？
我认识一位特别优秀的医疗专家，可以无偿为您介绍一下。”
面对管家有些凶狠不屑的眼神，康斯坦丁没有一点儿躲避的意思。
柔弱的声音再次从纱帘中传出：“我需要治疗，但是一般人可无法治疗。”
昆兰也隐约意识到了不同寻常之处，连忙问道：“您是遭遇了超凡么？”
话音未落，那贵族少女急切地从纱帘内走了出来，单手抓住昆兰。
那需要掩饰的异常直接暴露在众人面前。
“请救救我，我不想像玫瑰花一样枯萎。”
对方的穿着是近期裁剪的长裙，一侧的袖子已经被去除，露出少女的手臂。
昆兰之前还充满好奇的瞳孔，瞬间便紧缩了起来。
在昏暗的灯光下，昆兰看到了这能够被称为艺术品的杰作。
少女的肘部以下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节枯朽的“枝干”。
并且更为诡异的是，原本舒展的五指现在竟然化作花瓣，组合成一朵绽放的玫瑰！
充满美感，肆意摇曳。
比起普通的植物，这枯枝仿佛扎根在少女的血肉中，生长的根须从少内攫取养分。
不断分裂。
朝着还未异变的手肘以上蓄势待发。
康斯坦丁连忙用风衣接住少女异变的手臂，不等昆兰询问，熟练地观察起细节来。
他清晰的看到，少女的肌肉慢慢萎缩，干涸，渐渐枯萎成深邃的枝干。
“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管家回答道：“前几天，莉雅小姐一如既往出去做了一次弥撒，回来并没有任何异样。
可是三天前，莉雅小姐的左手开始泛红，我以为是皮疹，可哪想到发展成了这样。”
名为莉雅的少女年纪似乎与昆兰相仿，二十岁的光景面对即将腐朽的外貌，濒临崩溃。
康斯坦丁移开目光，耸了耸肩，咧嘴安慰：“有很多种可能，诅咒呀，传染病呀，最近非常火爆的灵异特别喜欢这样的桥段。”
昆兰努了努嘴。
他的胸口一阵灼热，随即嗅到了一丝邪异，衰败与扭曲。
脱口而出，他想到一句不知何时听过的话：
“衰草枯杨，青春易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