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谢玄缓缓驻足，回头看了一眼街道。
人群熙攘，车水马龙。
谢玄疑惑回头。
方才的那一抹视线……是他的错觉吗。
大抵是想多了吧。
算了，赶紧给殿下办事要紧。
谢滢去了将军府，给谢老带来了西夏所产的烈酒，谢老高兴之余，将顾衡丧妻一事告知给谢滢。
闻言，谢滢沉默须臾道：“他与我皆无心儿女情长，这门婚约，我与他皆不认。”
“当真不认？”谢老挑眉。
“……不认。”
“如此，那老爷子便不管你二人的婚事了。只是丫头啊，你都已经十七了，你娘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怀上你兄长了。”谢老叹气。
“哎呀老爷子，虽然是回来过年，但我现在随时都有可能要回边疆的。国在前而后家，我才不要成亲呢。”谢滢嘴角一抽。
“好好好。说起来，你兄长不见也快有四年了。”谢老点头，眼角露出一分怀缅。
谢滢沉默。
四年前，谢家嫡子，也便是她兄长与同伴出门游山玩水，不慎跌落悬崖，自此下落不明。
为了寻找兄长，她毅然离乡来到汴京投奔谢老。
因为从小就有武功底子，谢滢很快便学会了谢老的回马枪，寻觅着兄长的痕迹游历南周。
可是兄长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连尸体她都没有找到。
参军后，谢滢也没有放弃找人打听兄长下落。
如今恍恍惚惚，竟然已经快要过去了四年。
兄长……你消失得可真够彻底的啊。
“好了，你既然回来了，便莫要闲着了。伯牙近日前来造访老夫，想学习老夫的回马枪，老夫想教他，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谢老咳嗽一番，淡淡开口，“丫头，你去教教伯牙。顺道自己也练上一番。那小子天赋不错，你可不能把他教废了。以后，老夫还指望着他给子机养老呢。”
“老爷子，小侯爷年纪轻轻的，正值风华，怎么就要提到养老送终了？”谢滢失笑。
“……让你去便去。”谢老瞪了谢滢一眼。
谢滢知道谢老口中的伯牙是顾衡的徒弟，便点头应下。
随后便去了镇北候府。
恰逢顾珏在和蒙恬对招。
阳光下，这个少年手握三尺长剑，面上汗如雨下，眼神却坚毅得很。
谢滢立在门口，认认真真地看着这个少年的武功招式。
当看到顾珏一剑被蒙恬挥开时，谢滢忍不住莞尔。
这小娃娃，天赋确实不错。
“伯牙习武晚，有些动作不标准，让镇国公见笑了。”
听着旁边突然传来的声音，谢滢回头，看到不远处有个温润如玉的公子坐着轮车缓缓走来。
“侯爷。”谢滢作揖。
“论官阶，你我都是超品，镇国公无须多礼。”顾衡摆摆手。
这边，顾珏和蒙恬听到动静，停下动作，也跟着过来作揖行礼。
“镇国公才从边疆回朝，未入宫复命，怎有空闲，来我这侯府了？”顾衡挑眉。
“你家小徒弟想学回马枪，老爷子让我来传授他几招。”谢滢指指顾珏，随即看向他，“小子，你的武功底子不错，对于枪法有几分见解，可否耍与我看看？”
顾珏点头，从旁边的架子上挑起一杆长枪，按照蒙恬教授的开始武动。
几招结束，谢滢点点头：“力道够了，速度差点。”
说罢，便目光一凌，骤然抽出背上白布裹着的红缨枪，一个纵身跃到院中，旋即人枪合一，使出一记漂亮的回马枪。
“谢家回马枪，讲究快准狠之余，要懂得变幻莫测。战场上敌军的进攻方式永远都不是一样的，你要学会应变自如。”
谢滢给顾珏讲解起谢家回马枪的精髓所在，在场习武者听闻皆有所感。
顾珏听着，亦是如此。
在谢滢话音落下后，他回忆着谢滢给自己的示范动作，只是稍加思索，便握紧长枪，骤然发力。
随后，顾珏竟然使出了谢滢方才的动作。
谢滢拍案叫绝，对着顾珏伸出拇指，毫不吝惜地夸赞：“不愧是镇北候的徒弟，天赋如此，未来必是骁勇大将！”
顾珏羞赧地摸了摸后脑勺。
其实，他……他想走侯爷的路，从文上朝堂……
顾衡的目光微微一深。
上一世，他问顾珏为什么要上朝廷，而不是去做武将。
顾珏说，因为可以像侯爷一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而系统显示，顾珏的野心值，是0。
后来，他被唐铮和元康帝联合诬陷，失去官职被关进大理寺天牢时，已成高官的顾珏来见他。
他心头的好奇又起，于是二问。
“为何想做大官？”
“因为，在伯牙看来，侯爷虽有盟友，却总好像是孤军一人。盟军总会有因为利益远去的时候，而伯牙想站在侯爷身后，助侯爷完成大业。伯牙的命是侯爷捡回来的——只要侯爷回头，伯牙便在。”
后来，这孩子意欲以一己之力推翻南周，却不慎被唐铮抓住了把柄。
于是他走在了他之前。
那一年，他亲眼看着他，在飘雪的刑场上被唐铮下令断头。
他看着他的唇形，读到了他离去前的最后一句话。
他说……
老师，未能代老师推翻腐朽南周，是弟子之责。
若有来世，弟子还做您的顾伯牙，还要跟着您……
走完那条路。
他红了眼睛。
第一次。
“侯爷……侯爷？”
听到声音，顾衡回神，看到顾珏担忧的眼，便伸手抚了抚他的头：“怎么了？”
“侯爷，宫里来了人，还带了圣旨来。”顾珏指指外面。
“好。”
谢滢借故离开，顾衡一行人来到会事厅，看到来人是李德禄。
“何事劳烦公公大驾光临？”顾衡问。
“也无甚大事，只是官家托奴才给侯爷传个口谕。”李德禄笑眯眯开口，“适逢年关，官家想看奴隶游戏，还望镇北候全权主办此事。”
此话一出，全场静默。
奴隶游戏……
这事素来是唐铮举办的，怎么今年就落到了他手里。
顾衡没有说话，带着圣旨进宫找到乾徵帝，朝着他下跪作揖：“皇上，臣恳请皇上，废除奴隶游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