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口啃着猪蹄的小黑抬头看了姜禾一眼。
她嘴上没有沾上油渍或是调味料，浑身依旧干净。
银色的瞳孔内聚焦出姜禾的身影，黑色的猫尾也停止了甩动。
这一眼，有点意味深长。
大概过了两三秒钟，小黑继续对付着面前的烤猪蹄，只是尾巴盘了起来。
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
说老实话，沈晨能理解学姐这句话字面的意思，但却不太能明白具体的含义。
他对超凡，对神明的了解与体会，还是太少了。
看出了沈晨的懵懂，姜禾没有过多深入，以免对他产生了误导，只是沉声说道：
“你现在记住这句话就行了，以后有机会，你自然会懂。”
如果有可能，最好是永远不要有这么个机会。
姜禾默默在心里补了一句，然后面不改色地拿起最后一份有滋有味的烤猪蹄。
不愧是学弟推荐的美食，这烤猪蹄味道确实不错。
“你有想好选什么序列途径了吗？”
虽然一天见习一天转正有点耸人听闻，但许蕊都已经拍板了，江城分部谁能反对？
沈晨现在只差选择序列途径，服下相应的秘药，就能成为正式的守夜人了。
守夜人掌握着十九条序列途径的秘药配方。
其中三条序列是守夜人独占，其余十六条序列是超凡同盟内部共享。
这也是当初超凡同盟成立的共识，每家除了保留最核心的序列途径，其他序列途径则彼此分享。
守夜人独占的三条途径分别是。
无眠者，赌徒，窃贼。
姜禾的卫士途径，则是属于超凡同盟的共有途径。
沈晨摇摇头：“还没有想好。”
序列途径一旦选定就无法更改。
要从十九条路径里选出一条最适合自己的也不是那么容易。
“我建议你从守夜人独占的三条序列里选一个。”姜禾撕下沾在蹄骨上的精肉，给了个参考建议。
黑夜女神的眷顾者，自然最适合黑夜独占的途径。
沈晨微微颔首，信任学姐的判断。
只是这三选一，又该怎么选呢？
姜禾解决完猪蹄，洗了洗手擦干净水渍，然后把同样将猪蹄吃完只剩下骨头的小黑抱了起来，笑着说道：
“要不你咨询下黑夜女神，看祂有没有指示？”
沈晨有点愕然：“这能问的吗？”
姜禾尽情抓了一把小黑柔顺的黑色毛发，感受着指尖的触感，她的心情都愉悦了几分：
“为什么不能问？如果你乐意就连下顿吃什么都可以向女神祈祷一下，不过女神会不会回应就是另一回事了。”
虔诚的信徒肯定不会因为琐事祈祷，叨扰女神的清净。
但姜禾可不是虔诚的信徒。
况且只要不是自己找死，祈祷的内容带着冒犯或是充满恶意，最次的结果也就是得不到女神的回应。
这个最次的结果，也是绝大多数祈祷的结果。
不会有什么坏处。
沈晨有点意动：“要怎么问？”
“祈祷。”
“需要准备什么祭品举行仪式吗？”
“不用这么麻烦，最基础的祈祷只需要颂出女神的尊名，说出你的请求。”
准备祭品和举行仪式，都只是增加女神回应的可能性而已。
就像是找人办事，两手空空和提着礼物上门，得到的待遇自然不一样。
不过姜禾只是半开玩笑的试一试，没必要增加成本。
就算是黑夜眷者，也不可能有求必应。
选择序列途径虽然对超凡者本人意义重大，但对于神明来说又算了什么呢？
你会在乎院子里的蚂蚁，要往哪儿搬家吗？
“来，跟我念。”
姜禾揉着小黑，清了请了嗓子：
“使星空失去光辉的深邃……”
沈晨跟着念道：
“使星空失去光辉的深邃。”
“众生梦境的源流……”
“众生梦境的源流。”
“最初的守夜人。”
“最初的守夜人。”
姜禾看了眼沈晨，确认对方神色如常没有异样反应之后，继续说道：
“我请求您，降下指引，我该如何选择序列途径？”
“我请求您，降下指引，我该如何选择序列途径？”
让沈晨跟着自己念出这段话的姜禾，也等于是完成了一次最基础的黑夜祈祷。
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的祈祷没有得到女神的回应。
意料之中的结果。
这样的祈祷，要是得到了神明的回应，才是怪事。
就算是虔诚的神眷者，也不过是多得到几分眷顾，不可能随便就能……
姜禾心里想着这些，却目睹到沈晨的表情从平静到茫然，再到惊喜的全过程。
难道……不可能的吧？
姜禾心里咯噔了一下。
“窃贼。”
沈晨也是头一次有这么新奇的体验。
祈祷竟然真的得到了回应，而不是空荡荡的自我安慰。
“刚刚有个很空灵的声音在我脑海响了起来，说出了‘窃贼’这两个字。”
竟然真的成功了!
姜禾目瞪口呆，揉着小黑的手都不由自主停住了。
她见证过得到回应的祈祷，但那些祈祷者无一不是虔诚的信徒，无一不是做足了最大的准备。
沐浴更衣，准备祭品，举行仪式……
但是学弟就跟着她这么随口一念，她什么回馈都没得到，学弟竟然就成功了!
经过最初的不可思议之后，冷静下来的姜禾又隐隐有些担忧。
神明的眷顾竟然达到了予取予求的地步，这能没有代价吗？
怎么可能这么大方。
每一笔的馈赠都在暗中标号了价码，最多不过是还没到收取债务的时候。
“喵～”
怀里的小黑忽然叫了一声，小爪子在姜禾的胸口轻轻拍了两下。
似乎是察觉她的情绪变动，在排解她的担忧。
姜禾笑了笑，给善解人意的小黑来了个举高高，感慨道：
“比起难以揣测的神明，还是猫猫好啊……猫猫就不会有什么坏心眼儿。”
小黑像秋千一样晃来晃去的尾巴顿住了，像是定格住了。
但也仅仅持续了一瞬就恢复了正常，仿佛刚才只是错觉。
善解人意的小猫咪挣脱了姜禾的双手，优雅而从容的跳到了沈晨的脑袋上，趴了下来。
尾巴朝着姜禾，甩来甩去。
沈晨把手伸过脑袋顶，顺着小黑毛发的方向捋了两把，突发奇想道：“学姐，如果我问女神下顿该吃什么，该怎么祈祷？”
姜禾突然有点后悔刚才随口举的例子，但她迟疑了半晌，还是说道：“前面的祈祷词不用变，最后一句话改成你想请求的就行。”
这不是什么秘密。
就算她不说，沈晨都不用找谁去问，翻一翻许蕊给他的那本黑夜小册子也能知道。
“使星空失去光辉的深邃……”
沈晨又念了一遍黑夜祷词，只是把最后一句话改了。
“我下顿该吃什么？”
这应该不会有回应的吧？
姜禾只是随口一说，她从来没听说过谁会为了吃什么向神明祈祷，更别说得到回应了。
很快。
沈晨的情绪变的诧异，然后眉头皱起，陷入沉默。
这是没得到回应？
姜禾莫名地松了口气，笑着说道：“这没什么好气馁的，祈祷得不到神明的回应，才是常态。”
要是大事小事次次祈祷都得到回应，她对神明的态度都要动摇了。
难道神明的仁慈不是不值得相信，只是只有深受眷顾者才能享受到？
“不，只是在我脑海里响起的空灵声音，这次说的是咸豆腐脑。”
沈晨一脸沉重，就好像是接到通知书，即将奔赴前线。
“学姐你是知道我的，我一直吃的甜豆腐脑，怎么能背叛甜党？你说，我要是不遵从女神的回应，买甜豆腐脑回来吃，会有惩罚什么的吗？”
姜禾：“……”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摇摇头。
这太超纲了！
翻遍守夜人的历史记载，估计也找不出这么离谱的祈祷内容，还得到回应了吧？
小黑突然伸出前爪，抓住了沈晨额前的头发，扯了一下。
“哎呦……”
沈晨的几根头发掉在了地上。
扯掉了铲屎官的几根头发，小黑几个轻盈的起跃，飞快回到了猫窝里揣着手手趴下，闭上眼睛像是在打盹。
只有尾巴还在一甩一甩。
沈晨揉了揉脑袋，看着溜得飞快地小黑，又好气又好笑。
没有报复回去。
姜禾看着这一猫一人的温馨互动，发自内心地笑了笑，问道：“学弟，你打算什么时候服用盗贼序列的秘药？”
每个见习守夜人的第一份秘药，都将由守夜人提供。
算是通过见习期的奖励。
除非当事人想要的是守夜人没有掌握的序列途径，那就只能看当事人自己的本事了。
沈晨似乎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心里有答案，直接说道：“越快越好。”
“盗贼序列的第一位阶秘药，我记得江城分部里就有现成的材料，现在过去就能配好……”
姜禾说着，忽然沉默了下来，她犹豫了片刻，改口说道：
“还是拖一拖吧，就说你还没决定好。”
在沈晨带着疑惑的视线当中，姜禾缓缓解释她的想法。
“最近江城恐怕不会太平，你现在只是见习守夜人，不用直接承担风险，但如果你在这个节骨眼服用序列秘药，成了真正的超凡者，正式的守夜人，你就得要在没有经验的前提下，直接参与到这次超凡生物的‘宴会’里面，太危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