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理部长许蕊，是姜禾给沈晨开的……

后门？

陆含妍嘴巴微张，瞳孔地震，人已经愣住了。

此时此刻，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击冤鼓，递讼书，进衙门告状。

却发现要告的人坐在高堂之上，头上顶着明镜高悬匾。

惊堂木一拍，笑问道：

“何人击鼓，要状告本官？”

堂下民女陆含妍瑟瑟发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或许是这儿的中央空调系统开的温度太低，陆含妍竟然在这逐渐炎热起来的夏季，感到彻骨的寒意。

这么大一个地下基地，已经没有一个地方能带给她一丝温暖了！

强行解释一下，就说这是误会？

还是硬着头皮，摆出就算是代理部长也不能践踏规则的大无畏架势？

陆含妍没有转身就走，不是不想逃离这间带不黑她一丝温暖的部长办公室，仅仅是因为她知道一走了之是容易，但却不代表这件事就翻篇了。

“许部长，我……”

咬了咬后槽牙的陆含妍想解释一下，至少把这次揭发的出发点咬死在公正这个冠冕堂皇的字眼上，而不是为了针对姜禾。

姜禾……

这个人到低什么来头？

实力高强，权限等级也高，现在看来似乎还和新来的代理部长关系匪浅。

许蕊再次抬手，打断了陆含妍，她打了个哈欠，淡淡地说道：

“我还没说完呢。”

“虽然大概能猜到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是不是觉得抓到了姜禾的把柄，迫不及待想要我严惩她扰乱见习期的审核制度？”

陆含妍刚想为自己辩驳两句，但许蕊没给她开口的机会。

“不要急着否认，因为我现在要告诉你的是，这只是你的主观臆断，与事实相悖，沈晨确实是在我这里通过见习期审核，但走的不是后门，而是正门。”

“我是严格按照见习期审核标准，判定他已经可以转正，换而言之沈晨是凭借实力，在一天内摘掉了‘见习’的前缀，成为正式的守夜人。”

女神的眷顾，本身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许蕊在心里默默补上了这么一句话。

陆含妍没有说话。

但她脸色铁青，嘴皮子都在微微颤抖。

显然是打心眼里不信许蕊的这番话语，只不过许蕊是坐在部长办公室里。

区区民女，不敢据理力争。

只能委曲求全：“我知道了，原来是我误会了部长，万分抱歉……”

她顺势就转过身，要离开这间一秒钟都不想再待下午的办公室。

怎么搞的我像是个徇私枉法，欺压民女的狗官？

许蕊内心嘀咕，考虑到陆含妍在这江城分部确实也有一定的影响力。

要是就让她这么走了，对自己接下的工作展开，对姜禾和沈晨的的名声，都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

许蕊轻轻敲了下桌面，释放出超凡之力，覆盖住个办公室。

还没走出办公室大门的陆含妍自然被来自代理部长的超凡能力覆盖在内。

她转过身，不敢置信地盯着办公桌后顶着黑眼圈的年轻女人。

就算你是代理部长，但凭什么在这里杀人灭口？

难道以为自己在江城分部，一手遮天了吗？

不过陆含妍显然是误解了，许蕊释放超凡之力，可不是为了杀她。

“此地，不容许欺骗。”

随着许蕊威严的声音响起，她释放出的超凡之力开始构筑这间办公室里的新规。

“你来我这里揭发沈晨转正一事，出发点是一己私欲？”

许蕊实在有些困倦，这句话已经有点懒洋洋的，没有了刚才的威严。

但是落在陆含妍的耳朵里，每一个字却都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束缚住她的一举一动，乃至于思想。

摇头否认？

不，不能……

我、我必须说真话，我要按照内心最真实的想法，给出答案。

不能欺骗!

陆含妍极力克制着自爆的冲动，但却骇然发现自己压抑不更为强烈的冲动。

仿佛这已经是烙印在灵魂深处，不可违背的规则。

陆含妍，艰难却又沉重地点了点头，声音颤抖，却又铿锵有力：

“是的!”

陆含妍感觉自己坠入了深渊，满心绝望。

竟然……我竟然就这么说出来了？

这是什么超凡能力？

以陆含妍的位阶与权限等级，还不足以让她了解到执法者序列第六位阶的超凡能力。

就算是第五位阶，她也知之甚少。

“不用这么看着我，我是个秉公办事的人，嫉妒他人虽然不好，但只要还没有越过底线也就算不上大事。”

“例如你昨天在仓库的举动虽然让我挺不满的，但也确实合乎规矩，所以你看我也没有问责你对不对？最多就是把你盯紧一点，等你真的有哪只手越线了，才好及时砍掉你的手。”

“不过，包括现在你也没有违规，我没打算把你怎么样，毕竟咱们执法者是论迹不论心，问你这个问题呢，只是想让你亲身体验下这个能力的效果。”

“我可以告诉你这是个范围能力，此刻在这间房间内，只要我的能力还没有被破开，就没有人能有撒谎，包括我自己在内，明白吗？”

许蕊说完，打了个哈欠。

陆含妍的脸色从骇然到茫然，然后隐隐约约间好像知道了这位代理部长是想做什么。

“沈晨是凭着实打实的功绩，通过了见习期考核，我是依照规矩，允许他转正。”

许蕊强打起精神，一板一眼地说完这段话，然后又困了，抬手打了个哈欠。

因为代理部长的能力也会影响到她自己，而覆盖这间办公室的超凡之力也确实没有消散。

这是在用超凡能力证明，所说的都是事实。

所以，沈晨真的是靠真本事在一天内完成的转正，没有谁为他徇私舞弊!

想通了这些的陆含妍，表情之丰富堪称精彩。

有多精彩呢？

就像好端端走在路上，突然一个人冲了出来指着她鼻子喊到：

“我是你爹!”

她气愤不已刚要发作，却见这个完全不认识的人掏了份亲子鉴定报告出来。

其中一方，赫然是她的名字与信息。

于是在一声声“我你爹”“我是你爹”的欣喜若狂中，她不得不承认。

这真是她爹!

彼时彼刻的表情，大概就会和此时此刻是一样的精彩了。

“行了，言尽于此你也该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了吧？你走吧，记得以后老实本分一点。”

只想立刻把脑袋丢到枕头里的许蕊下了逐客令，陆含妍垂着头，走出这间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的办公室。

在办公室的门合上前，陆含妍听到了代理部长的声音，幽幽地传了出来。

“不要再有下一次了，好好想清楚。”

“你轮值仓库就能用合乎规矩的手段恶心人，不会以为我一个代理部长，就没有类似的手段了吧？”

这就是真正的威胁了!

陆含妍浑身一颤，不敢回头去看代理部长是什么样的神情，只是用微不可查的声音说了声“好的”，然后快步离去。

陆含妍找到在休息室里玩着手机的陆瀚石。

“姐，怎么样？他是不是要被开除了？”

在弟弟满怀期待的眼神中，陆含妍只能苦笑一声，摇摇头。

“沈晨的转正没有猫腻，部长亲自过的审批，这件事就这样过去吧，以后也别再提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沈晨的转正是走的关系。

但只要能走到代理部长的后门。

陆含妍能怎么办呢？

“堂下何人状告本官”的剧情里，“何人”还能告倒“本官”吗？

陆含妍的眼神逐渐茫然。

然后。

她听到了声音。

空灵、缥缈，仿佛穿透时空而来。

也只有她能听到这声音。

“挫折只是成功的基石，放弃才是失败的引线……”

“陆含妍，你肩扛着名为拯救的使命……”

“你不能半途而废……”

这不是幻觉。

陆含妍已经不止一次听到这声音了。

她坚信，这是神明的指引。

只属于她的指引。

“人类弱小如蚁，要与超凡对抗，必须联合……”

“个人英雄的任性，只会带来集体的悲剧……所以，独来独往、特立独行的姜禾，是你们当中最大的毒瘤。”

“你要毁了她，不然她就会毁灭你们……”

“你要毁了她，不然她就会毁……”

“你要毁了她……”

最后这段话，在陆含妍的脑海中不断回响。

她一时间，什么都忘了。

只记得这句话。

忘了去思考，姜禾、独行、毒瘤、毁灭，这一个又一个关键的词语背后，需要用到什么样的逻辑才能联系到一起。

忘了去思考，姜禾实实在在杀了多少只超凡生物。

忘了去思考，姜禾的贡献。

陆含妍的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不毁了她，她就会毁灭我们……”

逐渐回过神的陆瀚石，发现姐姐面目狰狞，低声说着什么。

他没听清，下意识地问道：“姐，你在说什么？”

陆含妍猛地抬了下头。

脸上的狰狞尽数散去，恢复了往日里落落大方的笑容。

她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我什么也没说啊，倒是弟弟你刚才状态不对啊？是不是被打击到了，出现了幻觉？不要灰心，成为正式守夜人也只是个起点而已，你不比他超，你一定能超越他……”

陆瀚石茫然地挠了挠头。

他确实是被打击到了，所以……刚才姐姐的狰狞和低语，其实都是他的幻觉？

是没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