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不见月小说集

《七月不见月小说集》

懵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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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节宴,东宫太子与宫妃苟且淫乱之事被圣上带着众人撞破,圣上大怒,太子被贬,皇后自尽。

后来宋辙偷偷来找我,他沉默看我许久,最终问我为何对他见死不救。

他也许很久没说过话了,嗓音也失了原本属于少年人的清扬透亮。

我歪头无辜问他:"你有关心过蝼蚁的命吗?"

他愣了愣。

我笑出声:"当时我见你那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只觉得是一条砧板上的鱼,很有趣,所以我想看你被从云端拉到深渊泥潭,变成平时你最不屑的蝼蚁时,你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他低头看我,轻声问:"那现在呢?看到我这个样子你可觉得满意?"

"不满意。"我抬头望着落满红霞的天边道,"只要你还活着,我就不满意。"

当时音音比他还要无助,还要痛苦。他一直蔑视人的生命,也毫不在意一个女子的清白,现在自己亲身体会了一遭,才明白什么叫感同身受。

我深吸了一口气。

"我没有害你,我只是没救你。"

于是这便是我活着之时见宋辙的最后一面了。

自从宋辙被贬平凉,饶是对政事丝毫不懂的我,也渐渐嗅到了些阴谋的味道。

我很少出府,而一般出府就是去偷偷看一眼方执。

他卸职后开了一家棺材铺,跟他的棺材脸十分相配。

我之前问过他,他没有杀我长公主有没有怪罪他,他只说自己跟了长公主多年,长公主留了情面。

有些敷衍,但也有些道理,于是我也识相地不再问了。

很快树上的叶子青了黄,黄了落,后来会掉叶子的树基本都掉的光秃秃了。

快过年了。

我穿着厚厚的冬衣,望着池塘里被冻住的残茎败叶。

府里来了个很奇怪的青年,给我的感觉很像一年前在将军府对面酒楼上见过的的那人。

那青年生的很瘦,长相也很普通,但是也有优点,长得高而且气质好。

这位气质很好的青年后来告诉我他叫司承涣,是我表哥。

我多年未见他,第一眼真的没把他认出来。

他柔和地看着我,说自己现在在帮宋祁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等此间事了,便带我回渝州。

于是我便知道或许司家已经跟了宋祁,而宋祁之所以对我关照,想来也是司家的缘故。

我曾听说过外祖父当年在朝堂时门生遍地,而司家,是一等一的清流世家。

只是自从外祖父离了朝堂,司家也一代不如一代了。

但总归,影响还在。

捋了捋这些线索,我最终得出结论,宋祁当真是个了不得的哑巴。

小年那日,我又一次被江尽歌和宋祁这对佳偶天成的狗男女拖着去了外面过节。

当然,他们没敢拖着熙月一起去,而熙月也没兴趣跟他们纠缠不清,在小年前两日就带着赵襄三人去了定国公府。

而我因病被大夫一句不能到处走动留在了府里。

但小年这天还是被江尽歌连哄带威胁地拽出来了,我不明白,为何她和宋祁私会还要把我带上。

然后没多久我就又回过味来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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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原来是把我当遮羞布来用了,毕竟我和江尽歌是姐妹。宋祁带着侧妃出门,侧妃身边跟了个妹妹也是很正常的事。

府里最近总有流言说宋祁要休熙月娶江尽歌,我最开始其实是有些不相信的,但现在看宋祁对江尽歌明里暗里的保护,也不禁觉得流言其实可能不是流言,而是未定的事实。

但熙月那个身份,宋祁想休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十里长街渐渐灯火辉煌,亮如白昼,甚至比白天更热闹。

江尽歌拉着宋祁钻进人群中,我则被人群留在桥上,跟着他俩逛了一天,感觉还是很累的。

絮凝趴在石栏上,说自己快被累成狗了。

我学着她的样子趴着,说我也是。

絮凝噗嗤一声笑出来。

我们俩不肯再走一步,我抬眼望向江尽歌和宋祁的方向,他们正在一个做糖人的摊前等待。

我目力极佳,甚至能看到他们暗中十指相扣的手,心想果真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狗男女。

我转身不再看他们。

桥上行人渐少,很快一束束烟花在空中绽放。

我百无聊赖,拉起絮凝往方执的棺材铺跑,等跑过去才发现棺材铺已经关门了。

也是,大过年的谁会来买棺材,而且来这种地方不是诚心给自己找晦气是什么?

我恹恹往回走,絮凝不解地问我怎么了。

我说没怎么。

于是她开始口若悬河喋喋不休,兴高采烈地跟我分享她又从哪打听来的市井八卦。

听着听着我又有些后悔了,当年宋祁让我去挑贴身丫鬟时我怎么就偏偏把絮凝挑上了?

心不在焉低头走路,也没怎么眼前都有些什么人,反正见到人让开就行。但眼前的这个身影仿佛在跟我作对,我往东他也要往东,往西他也要往西,我火了,不耐烦道:"麻烦让让。"

一抬头,惊得我不敢动了。

方执目光深邃地低头看我,看了会后果真让开了。

我不自觉地拉紧了絮凝,说:"没看到是你。"

方执嗯了一声。

絮凝狐疑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眼方执。问我怎么了。

我将手拢在袖子里,也不看他俩,说:"没怎么。"

絮凝噢了一声,又要继续跟我聊城西赵大妈家的爱恨情仇。

我掐住她的话头指了指远处的桥说:"你先去那边等我,我马上过来。"

她不解,问我为什么。

"哎呀,没有为什么,让你去你就去,那有这么多为什么!"

絮凝不情不愿地被我赶走了。

方执沉默地走到一旁,一个人面对他的时候气氛又不知不觉变得沉重起来,仿佛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也许可能是因为他是卖棺材的。

我走到他旁边,说刚才去他的棺材铺看他,棺材铺关门了。

方执:"嗯。"

然后没了,他就嗯了一声,也不问我为什么去找他。

这天可能聊不下去了。

我不死心,又问:"你不问我来找你做什么?"

方执:"做什么?"

我:"……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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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没什么,只是心血来潮,只是被那对拿我当挡箭牌的男女气过来了。

我抱着手生闷气,目光望向桥边站着的絮凝,她看到我在看她,高兴地朝我挥了挥手。

我低下头看鞋尖,用我都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对方执道:"新年快乐。"

方执不愧是习武之人,他显然听到了,嗯了一声,顿了顿,纠正道:"是小年。"

"哎呀哎呀,都一样啊,提前新年快乐不行吗?等新年的时候我又不能跑来跟你说新年快乐,提前说啊不行吗?"

他笑出声,我疑心自己听错了,忙抬头望他,他笑容不减,伸手和蔼地摸了摸我的头。

柔和的灯火映照在他的脸上,此时他身后的夜空中又绽开了烟花,刹那芳华。

他收回手,我摸了摸絮凝梳得松松垮垮的发髻,认真地对方执建议道:"我觉得,你还是不笑比较好看。"

方执回给我一个冷淡的"嗯"字,然后从怀里掏了掏,掏出一封红包给我。

我好奇地接过,他低沉又认真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江惜年,新年快乐。"

我晃了晃手中的红包,捏了捏,好像是铜板。

我问他这是什么。

方执惜字如金:"压岁钱。"

"给我的?"

他点头。

我美滋滋收好,毕竟已经很多年没收到过压岁钱了。

我问他:"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新年礼物?到时候我给你带。"

方执摇头说没有。

我有些失落,不死心追问:"什么都不想要吗?我现在还算有钱,应该都买得起。"

他沉静的眸子注视着我,不辨情绪。

"以后再说吧。"

我疑惑地看着他,但他什么都不说了,我心想这人真的好沉闷,也不知道哪家姑娘能看得上。

拿着方执给的压岁钱回到絮凝身边,我心情不错,也不介意她蠢蠢欲动地试探着跟我讲起李大妈和周大爷的黄昏恋了。

我雀跃着走上桥,絮凝讲的热火朝天。

忽然,我听到江尽歌声嘶力竭的声音喊我。

"江惜年!"

我循声回过头看她,一支羽箭破空而来,胸口一痛,我从桥上坠下,坠下之前竟然还能看到江尽歌晕厥的一幕。

冰冷彻骨的河水铺天盖地地向我涌来,呛入气管,涌入肺部,一瞬间竟不知道是胸口的伤口更痛还是呛水的感觉更痛。我眯着眼看着自己吐出的气泡缓缓上升,胸口的鲜血蔓延的很快,很快目之所及的地方都变得一片猩红。水上的世界昏黄又明亮的灯火穿过粼粼水波透下来,与血红的江水融合之后有些奇异的美感。所有风景都在扭曲,整个世界都在扭曲。

我就快要死了。

刹那间好像所有人,事,物都在远去,脑海里走马观花般掠过很多以前没想起的记忆,不是很美妙,我不太想记起来。

我仿佛真的与世隔绝了。

又是一声巨响,恍惚间看到有人不顾一切地游向我,他的头发在红色的江水中四散开来,像是拼命扯着他向水面而去。

方执……

我想喊他的名字,大团的泡沫从眼前冲过去,模糊了所有光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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