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亮,公鸡都没来得及打鸣,小莲便被屋外的动静吵醒了。
看床上没有奶奶的身影,小莲起身穿上衣物走出屋子,看见奶奶正在院中收拾着物品。
见小莲出来,奶奶和蔼的笑道:
“怎么起来了,吵到你了?现在还早,你再睡会,等我准备好,再叫你”。
“没有,我是自己醒的,我先去洗洗了啊。说着便向着厨房跑去”。
“这孩子”,奶奶嘀咕一句,就继续收拾起来,竹篓装花苗,木棍探路,木锨挖花苗,镰刀,大长木棍用做探路和防野兽,一包草木灰防止虫蚁吃了留下的花根,绳子栓花苗,防止下次跑了,纸钱,干金草给老头孩子送点钱。还有蒿子粑粑,水壶。
说着便走到搭建的灶火台上开始做蒿子粑粑了。
“奶奶,鱼蒿汤热好了,可以吃饭了”。
听见小莲的呼喊,奶奶看着准备好的物品和微微亮的天空,以及手中做好的蒿子粑粑,奶奶满意的点点头。
“好嘞,过去了”。
说着便向着厨房走去,在门口洗了洗手,走入厨房
看见桌上已经摆好了,奶奶摸摸小莲头夸奖道:
“小莲真能干,以后啊,谁要是能娶了我家小莲,真是有福喽”。
小莲一脸骄傲的昂头掐腰道:“那是”。
简单吃完早餐后,奶奶便带着小莲趁着清晨的微光走向了远处的无忧山。
一路上遇到了很多同样入山的村民,匆匆打完招呼就向着目的地进发,
“奶奶,他们会不会找到我们家的花苗啊?”
小莲一脸担忧道。
往年留下标记的,在小莲心中,那就是自己家的,就是等自己家去摘得,要是被别人摘了,那可咋办?
“小莲啊,不用担心,这个山这么大,而且这边只有我们无忧村的人会移植无忧花,我们世代都采摘无忧花,老祖宗早定下了规矩,山的外围,一家一片山,往里,深山中谁找到是谁的。就那划分的一片山就够我们奶世俩找的了,不用担心”。
似乎看出了小莲的想法,奶奶给她讲解道。
听奶奶这么说,小莲便放下了心。
“奶奶,上山的时候,篓子我来背吧,我能背的”。
奶奶看着小莲一副我长大了,我可以的表情,奶奶笑道:
“好啊,我家小莲真懂事”。
“那是,我已经是大人了”。
就这样,奶孙俩在路两旁沾满晶莹剔透露珠的小草注视下,一边走着,一边说着话,很快便到达了山脚下。
这时太阳已经升起,高悬在山顶之上,如同金色的大盘子挂在天边,暖暖的阳光如同母亲的怀抱一般让小莲微微的笑。
看着眼前不算陡峭,却格外高的山,小莲吐了吐舌头,对于来过几次的小莲来说,爬山是真的累,郁郁葱葱的大树,遮天蔽日的树冠,还有一些比她还高的草,想想就感觉艰难。
山脚下坐在树下的奶孙两人休息了一下,喝了喝水,就继续出发了。
“莲儿,先去祭拜祭拜祖先,希望让我们奶孙俩找到多多的新花苗”。
“好的,奶奶”。
小莲虽然回应的很干脆,但心中则不以为然,去年就没有找到新的,今年估计也没有,可她也没有反对,奶奶想去,自己就随着一起呗。
仿佛知道小莲想法的奶奶,笑着摇摇头,没有说什么。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一处杂草茂盛,但没有树的小山坡。奶奶取出竹篓中的镰刀,开始处理杂草。处理时,有两块坟堆奶奶处理的格外的仔细。
小莲也跟着奶奶一起清理杂草,不时的从旁边抱来合适的石块放在坟头相应凹陷的地方。
处理完时,重新站在坟地前的奶奶,目光一直盯着一块坟堆,小莲知道那是自己父亲的墓地,但她对自己的父亲没印象,对母亲有点印象,知道她跑了。
奶奶收回目光,把竹篓里准备的纸钱,干金草拿出来,开始挨个的坟头放,然后点燃。
叫来小莲挨个磕头,自己则坐在两座坟墓的中间,不时地左右看看,没有哭泣,没有茫然,心中的执念都在眼前磕头的小女孩身上,这或许就是这位年龄和姿态相差巨大的“老人家”活下去的希望吧。
静静的等坟头的“钱”烧完,奶奶对着坟墓中的人说道:我会照顾好小莲的,你们不用担心,记得多保佑保佑我们顾家的种。然后带着小莲向着自己所属的山探去。
走在前年的奶奶一边用木棍敲打着前路的杂草一边道:
“小莲啊,奶奶要是死了,也会埋在那里,那个空出来的位置就是给奶奶留得,以后记得多来看看奶奶呦”。
“不要,我不要奶奶死,现在沁国胜利了,生活会越来越好的,等我以后赚大钱了,给奶奶买个大宅子,再给奶奶请一班,不,两班唱戏的,让他们天天唱戏给奶奶听,唱的不好就换一班”。
“哈哈,好……,到时奶奶要听那自忠大将军的“拒敌百将死,千里袭粮营”的戏”。
“我也要听”
“咱奶孙俩一起听”
“奶奶,你看这是我之前做的标记,这个还在呢”。
“呐,这线给你,你自己移,记得别伤根,移完放些草木灰啊”。
“知道了,我会的,我不是小孩子了”。
“好好,我家莲儿最厉害了”。
在小莲手忙脚乱的努力下,终于把这朵无忧花移完,奶奶在远处已经移了好几棵。
看见小莲忙完,道:
“跟紧奶奶,别走丢了,你帮奶奶拿着竹篓,奶奶能移的更快些,不然奶奶又是移,又是背着,可难受了”。
听到这话,小莲拿着无忧花跑向奶奶道:
“小莲来背,小莲不累”。
临近晌午,大半个区域已经移完了,中间并没有看见新的花苗,这让小莲不免嘀咕一番:
“我就知道,又没有”。
“小莲,过来吃饭了”。
“好嘞”。
“奶奶做的蒿子粑粑真好吃”。
说着,一脸享受的大口吃着,不时喝口水润润。
“这还有呢,小莲跑了一天了,多吃点”。
“嗯,奶奶也多吃点”。
“奶奶,你看这山上有好多山麻雀啊。为什么村子里没有这么多呢”?
小莲一边抬头看着天空中鸟儿,一边问着奶奶。不懂就问奶奶,奶奶肯定知道的。
“那是村里没有粮食给鸟儿吃,山上树多,虫子和果实多,而且在这山里多好啊,看起来多有灵气,而且啊,在村里遇到那些捣蛋的小顽童,这些鸟儿不是被吓死,就是被玩弄死”。
说完,又看向祖坟地,笑骂道:“你们父子俩也是会享福”。
“走了,先去山下的小溪那里洗洗,然后赶紧回去把花移进田里”
奶奶一边收拾这物品,背上竹篓,一边冲着在一旁玩耍的小莲道。
“好嘞”
来到山脚下的小莲,看见远处的小溪,哇哇大叫向其跑去。
后面奶奶大声喊道:
“别下水,水深啊”。
“知道了”。
洗的差不多的小莲,看着小溪中的莲花,是越看越喜欢,不由道:
“奶奶,我能摘个莲花回家嘛”?
奶奶看看小莲,又看看小溪中的莲花,温温一笑:
“奶奶给你摘,你不要乱动啊”。
“嗯嗯,我要那个在一起的莲花,就那个,那个”。
回家的路上,头顶并蒂莲的莲儿,充满了欢声笑语,一路都响着莲儿的歌声:
忘忧山上无忧花嘞,美名传扬呦。
忘忧山下无忧村嘞,山清水秀呦
无忧村中无忧人嘞,善良勤劳呦
无忧人来把花种嘞,满脸笑容呦。
无忧花嘞,无忧呦。
远处的山,旁边的杨柳,一望无际的支流,草动虫鸣。
一阵微风吹来,吹动着摇曳舞动的细柳,吹淡了移田中忙碌人群额头的汗水,吹暖了战后农民生活的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