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草屋内。
一位青年与陈嘉对面而坐。
青年有些更咽道:“我失恋了。”
陈嘉平静道:“嗯。”
青年继续更咽道:“请问,我该怎么办?”
陈嘉微笑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佛陀十大弟子之一阿难尊者年轻时是一个英俊的男子,但同样也受到爱情的困惑。
出家前的阿难在路上见到一位女子,一面相见的缘分让阿难辗转反侧,日夜难眠。
但阿难又全无该女子音讯,始终不能再次与女子相见,相思之情难以度日,心结难解。
佛陀知道后问阿难,一个名字都不知晓的女子是让你怎样的思念?
阿难默默说出:‘我愿意化身成一座石桥。受五百年雨淋,风蚀,日晒。
只求五百年后,她能从我身上走过,让我再见一面。’”
青年道:“这,阿难尊者也太痴情了吧。”
陈嘉平静道:“我再给你讲个故事。
唐元和二年,杜陵有位名叫韦固的书生,少年便丧父母,总想着早点完婚成个家,然而多方求婚,总不顺利,没有一次成功的。
他准备去清河旅行,经过宋城的时候,住在宋城城南的旅店中。
有位朋友,介绍他与前任清河司马潘昉的小姐议婚,讲好次日早晨在店西边的龙兴寺门前碰头。
韦固求婚心切,天刚蒙蒙亮就跑去了。这时,月儿将落,但月光还明亮,只见一位老人靠着背袋坐在台阶上,借着月光儿检视文书。
韦固一瞧那文书,却是一个字也不认识。韦固便好奇地问:‘老伯您看的是什么书呀?我小时候也曾下过苦学功夫,没有不认识的字书,就连天竺的梵文也能够读懂,唯有这书从来没见到过,怎么回事呢?’
老人笑着说:‘这不是人世间的书,你哪有机会看到?’
韦固又问:‘那么它是什么书呢?’
老人说:‘幽冥界的书。’
韦固问:‘幽冥界的人,怎么会跑这儿来呢?’
老人说:‘并不是我不应当来,而是你出门太早,所以遇上了我。凡是幽冥界的官吏,都各主管着人间的事,怎能不常来人间呢?走在路上的,一半是人,一半是鬼,只是你分辨不出来罢了。’
韦固又问:‘那么您主管的是什么呢?’
老人答:‘天下人的婚姻簿子。’
韦固听了大喜,忙问:‘我韦固孤身一人,愿早完婚娶,生下子嗣,近十来年多处求婚,都没有成功。今天有人约我来商议向潘司马家小姐求婚之事,可以成功吗?’
老人答:‘机缘还没到。你的妻子,现刚刚三岁,要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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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才进你家门。’
韦固问道:‘老伯背袋中装的是啥?’
老人说:‘红绳子,用它来系该做夫妇的男女之足。即使他们原生于仇敌之家,或者一贵一贱像天地悬隔,或者一方跑到天涯海角为官谋生,或者吴地楚国不同乡,只要这绳一系,谁也逃不脱。你的脚,已系上那位的脚了,追求别的人有什么用处?’
韦固又问:‘那么我那妻子在哪里呢?她家是做何营生的?’
老人答道:‘这店北边卖菜陈婆子的女儿。’
韦固说:‘可以见一见吗?’
老人说:‘陈婆子常抱她到这儿卖菜。你跟我走,可以指给你看。’
天大亮,想等的人不见来。老人便卷起书背上袋子走了,韦固赶紧跟上去,一路跟进菜市场,有个瞎了一只眼的婆子,抱着个大约三岁的小女孩,那女孩穿得破烂,模样儿也十分难看。
老人指给他看,说:‘这就是你将来的妻子。’
韦固不由得大怒,说:‘我要杀了她,行不行?’
老人说:‘这人命中注定将享受丰厚的爵禄,靠着儿子她还会享有食邑,怎么可以杀了呢?’
说完老人便消失了。
韦固磨快了一把小刀,交给他的仆人说:‘你向来干练能办事,如能替我将那女孩杀了,赏你一万钱。’
仆人答应了。
第二天,仆人袖子里藏好小刀来到菜市,在人群中向女孩刺了一刀便跑,整个集市轰动起来,仆人乘乱逃脱了。
韦固问:‘刺中了没有?’
仆人说:‘本来想刺她心的。不想只刺中了眉心。’
这以后,韦固的婚事终究也没啥着落。十四年后,因为朝廷念其父生前有大功,任命韦固为相州参军。
刺史王泰让韦固兼职治理刑狱,认为韦固有才干,便把女儿嫁给他。
小姐年龄约十六七岁,容貌美丽,韦固非常满意。只是她眉间常贴着块花钿,就是沐浴时也不取下来。
完婚一年有余,韦固再三问戴花钿的缘由,夫人才伤心流泪地说:‘其实我只是刺史的侄女,不是亲女儿。以前父亲曾做宋城县的县令,死在任上,当时我尚在襁褓中,母亲、哥哥又相继亡故。只在宋城南剩有一处庄田,和奶妈陈氏住在那儿。庄田离旅店近,每天卖蔬菜度日。陈氏怜悯我幼小,一刻也不愿分别,所以常抱着我上菜市。一天,被一丧心病狂的歹人刺了一刀,刀痕至今仍在,所以用花钿盖上。前七八年,叔叔到这卢龙县做官,我才跟他来这里,如今又把我当亲生女儿嫁给您。’
韦固问:‘陈氏一只眼是瞎的么?’
夫人说:‘是呀,你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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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固坦白承认道:‘行刺你的人,就是我指使的。’
于是将前面发生的事,叙述一遍。夫妻二人经这番波折,更加相敬相爱。后来生下儿子韦鲲,做到镇守边关的雁门太守,王氏夫人被封为‘太原郡太夫人’。
韦固的故事传开后,人们都知道有位神仙掌管人间婚姻,但都不知道他姓甚名谁,只好称他为‘月下老人’,简称‘月老’,并到处给他建祠立庙。”
青年听完后感慨道:“哦,原来这就是月老的由来。”
陈嘉微笑点头。
青年继续道:“可是这毕竟只是传说的故事?”
陈嘉微笑道:“你觉得那女孩为什么离开你?”
青年道:“她不喜欢我了,喜欢上了别人!”
陈嘉微笑道:“为什么喜欢上别人了。”
青年沉默了,他怎么回答呢。
陈嘉微笑道:“因为你不是她的偏好。而偏好是什么呢?是刻在你的基因上面的。就像饮食爱好般。”
青年静静听着陈嘉讲话。
陈嘉微笑道:“你看,有人喜欢吃酸,有人喜欢吃辣,每个人对酸甜苦辣接受度都不同。
同样的风景有人看了,十分欢喜,有人看了,恨不得马上走开。
对一个人的偏好和对饮食对风景的偏好,又有什么不同呢?”
青年开口道:“我明白了,我不是她的菜。我注定就是她此生的过客,丝毫不能强求。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陈嘉微笑点头。
青年继续问道:“那请问什么是爱情,什么又是婚姻?”
陈嘉微笑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一天柏拉图问苏格拉底:‘什么是爱?’
苏格拉底让他去麦田里去摘一棵最大最金黄的麦穗,只能摘一次并且不能回头,不能停留。
于是柏拉图空手回来:‘因为只能摘一次,又不能回头,即使期间看到了最大最金黄的麦穗也因为不知道后面是否还会有,走到后面时发现都不如以前的一棵好,所以没有摘。’
苏格拉底说:‘这就是爱情。’
后来柏拉图又问苏格拉底:‘什么是婚姻?’
苏格拉底让他去砍下一棵全树林最大最茂盛的树,只能砍一次且不能回头,不能停留。
这一次柏拉图带了一棵不算茂盛也不算太差的树回来:‘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当我走了大半路程依旧两手空空的时候,看到这棵树不算太差,就砍了下来,免得最后又什么都没带出来。’
苏格拉底说:‘这就是婚姻。’”
青年点头道:“我明白了。”
青年站起,作揖告辞陈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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