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狂风骤雨的宣泄，乌云却没有丝毫消散的痕迹，雨势减弱，倒仿佛短暂停歇，酝酿着新一轮的风暴。
三辆冲锋艇迎着乌云疾驰。
船上几桶血食，一部分晃到船上，五名潜水人员穿好潜水衣，背起氧气罐，三艘船上一共十五人，人人面色凝重。
赵元德脸色格外难看。
时间太紧，县里警局和消防局根本无法这么快到达。
下海之前赵元德向领导各种打了包票没有问题，可遇上这种海狼袭人这种低概率事件，他水性再好也没办法。
本以为那女人只是县里某个富商的小蜜，出来寻刺激的，可当他把这个不幸的消息告诉领导，表达了歉意，并暗示了自己的哀悼之意时，领导在电话里几乎快要把赵元德生吞活剥了！
领导最后带着颤音告诉赵元德，无论如何也要设法抢先营救，如果那个女人出了任何事，他和赵元德就是十个脑袋也不够赔。
赵元德这才猛然惊醒，对那个女人的重要程度后知后觉。
“三爷…这样真的管用吗？”
赵元德看着破碎内脏和动物血液混成的血食，还有那五名握着鱼叉沉思的潜水员，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三爷盯着海面方向，摇摇头，“只能希望那条海狼攻击欲望不强，否则那女娃可能挨不到我们回去，下水也会有危险。”
老人现在只希望那个小伙子问题不大，至于那个落水女娃，他说的比较委婉。
除非海神娘娘显灵，否则必死无疑。
一想到自己后半辈子可能要在逃亡中度过，赵元德就口干舌燥，两腿发软，简直快要晕厥过去。
测算着方向和距离，老人抬起一桶血食，哗啦倒进海里。
殷红色的深水炸弹在海面炸开，快速翻涌开来。
掌舵船员突然大喊道，“前面有辆摩托艇，好像是刚刚那个年轻人！他逃回来了！”
三爷把水桶一丢，眯着眼睛盯着快速逼近的那抹白色，眼珠子猛地一凸。
“我的天我的天！那个女士也在！她得救了！”船员兴奋地大喊。
赵元德噌得一下从地上弹起来！
确定是女人以后，他扶着护杆，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缓过神后，赵元德突然转过头，冲舵手大吼道，“让他停下，快，逼停他！”
三爷闻言皱了皱眉，但是确定那年轻人没事以后，他也懒得管什么。
那五名潜水员互相看了一眼，齐刷刷怒摔鱼叉！
喜极而泣！在海里拿鱼叉去叉鲨鱼，“行明”看了也他妈的得摇头！
“停下来！”舵手横打船身，向着扩音器大声喊话。
赵虎眉峰一扬，遇见鬼子跑那么快，现在唬二鬼子呐？
他感受着海里的暗流和海浪推动，心里有了计较，猛地一加油门！
摩托艇嗖得冲出去，舵手尖叫着，再想改舵已经来不及，眼看双方就要撞个鸡飞狗跳，浪潮涌来，赵虎顺着浪头一拉摩托艇车头！
“趴下！”
船上六名船员俯身紧贴船板哆哆嗦嗦，光线暗了下来，白色艇身在快艇上划过一个弧度，赵虎在艇上兴奋大喊，艇底几乎贴着他们脖子上的汗毛滑过去！
摩托艇飞出去，在海里打水漂一样跳了几下，才缓缓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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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条船上几人哆嗦嗦半天不敢抬头，生怕万一这不要命的年轻人再来飞一下，把他们脑袋给开瓢了。
赵虎掉了个头，表情悠哉悠哉地荡回来。
隔壁船的三爷一只脚踩着船尾，乐得合不拢嘴，“有脾系，对阿公胃口！”
赵虎靠在船边，三爷笑着问道，“咋了嘎也鸭（小后生），你这脸色不对啊，伤着了？”
赵虎屁股偷偷抬了抬，一本正经道，“没事，艇子开太快了，有点硌脚。”
“还好你嘎也没事，不然老头子这辈子良心难安，唉。”老人看着赵虎感慨道。
赵虎耸耸肩不说话，他是有火气，虽然不至于对这个明显不主事的老人去倾泻，但也不至于人家说句话就当什么都没发生，把自己摆那么廉价做什么。
老人知道他心里有气，就不再开口，要再说下去，就变成自己绑架对方了。
抬头瞟了赵元德一眼，他低着头眼神躲躲闪闪。
赵虎语气淡淡，冲着船员也不多废话。
“来抬人。”
船上众人连忙抬起担架，七手八脚来抬人。
三爷看着眼前的一男一女，还是觉得不真实，但活生生的两个人就在眼前。
他多看了半身血迹的赵虎两眼，嘴巴嗫嚅了几次，还是忍不住问，“这女娃能从海狼嘴里活下来，福气大，后生，你本事真不小。”
赶海的都知道，海狼袭击人类的概率不高，但是一旦发生，从它们嘴里存活的概率更低。
在场的大部分都是土生土长的海边人，此刻也纷纷打量着赵虎，想看看这人莫非真有三头六臂。
可看来看去，好像也平平无奇，除了手比较长，接近一米八的个头颇有压迫感以外，并无特别突出之处。
“呵呵，海神保佑，我还没过去那海狼自己就跑了，可能追海豹去了，我才顺手给人捞上来，不然我也早跑了。”
三爷老眼一翻，臭小子不实诚，“东海哪来的海豹？”
赵虎却不接话茬了，直说运气好。
赵虎这么说，其他人倒是更好接受一点，否则说你在海里跟鲨鱼争风抢女人，说出去也太惊世骇俗了点。
看他这样也是问不出什么，三爷也就懒得多嘴，只是看他肩上渗血，忙叫他上来包扎一下。
摩托艇太小，船员上不来，他搭了把手，把女人横抱起来，放在担架上，双手顺势下移挡了挡。
谁料女人的手突然抓住赵虎受伤的手臂。
“哎哎松松松！”
好不容易把女人的手掰开，他捂着伤口直吸凉气。
女人在赵元德的指挥下很快被安稳放在船上，盖上了保暖衣物。
“小伙鸡，你露营啊？”三爷咧着嘴来了句地瓜味满满的普通话。
“露什么营？”
“你不露营扯那么大帐篷？”
老人哈哈大笑，露出漏风的牙洞。
赵虎捂着裤裆嘿嘿直笑，这还是个潮大爷，那么早都有电视剧看，台词还记这么清楚。
“对了，刚才岸上有个妮子看见你的船，跑过来说是找你，看着挺着急。”
左右无事，赵虎心情放松，坐在艇上，大咧咧说道，“找我的妮子多了，什么长相啊大爷，丑的我可不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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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瞅你小子得瑟的，大一米六几，长头发，长得可标志，有鼻子有眼儿的。”三爷煞有其事描绘着。
赵虎气乐了，“你这老爷子寻我开心，照你这么说，那是个女的都标志！”
三爷翻了个白眼，“你看你，急什么，那姑娘鼻子挺，眼睛水灵水灵的，长得一点儿也不像咱们沿海的孩子，衣服上还有一只老鼠图案，看着可讨喜。”
赵虎一琢磨，大眼睛高鼻梁，水灵灵，还穿个老鼠图案的衣服？
不会是萍萍吧？
“难道家里有事？不行，得回去看看。”
赵虎跟三爷打了声招呼，告诉他回岸边牵摩托艇。
三爷叹了口气，忙劝道，“你伤成这样不先上来包扎一下么，你小子铁打的不成？”
“不了大爷，走了！”
赵虎打着了火，加足油门的往回赶。
一路风驰电掣，没多久就看见了白色的海岸线，此刻岸上聚集了不少人和车。
白大褂，公安帽，特警服，几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在岸边来回打转。
岸上拉起了黄条警戒线，周围红蓝霓虹闪烁转动，滴度滴度和呜呜的警报声交错。
赵虎把摩托艇拴在浅水区，他上岸时一队穿着迷彩服的男人正推着快艇下海。
赵虎挂念家里，无暇多看热闹，扫了一圈，在岸边人群里找到那个踮着脚尖朝海里看的女孩子，钻过边上的警戒线，快步过去。
只是才走没两步，一道劲风扑面而来，赵虎下意识下腰旋身，左腿做轴，右腿瞬间如炮弹一般甩出去！
两腿相接，赵虎蹭蹭退后两步，对面的平头男人纹丝不动，刀削一样的脸庞，表情却大为诧异。
高手！
“艇哪来的！”
“关你屁事！”
两人几乎同时摆出进攻架势，针锋相对！
“快看，他们回来了！”
……
“他们把人救回来啦！”
“谢天谢地！居然能从海狼嘴里逃出命来！这太神奇了！
一名西装男人瘫坐在沙滩上，平头男人听见喊声，瞪了赵虎一眼，扭头就往海边冲过去，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喂喂有本事回来跟你爷爷再打过，偷袭算什么本事，不讲武德你，回来爷爷打得你老妈都不认得！”赵虎指着男人，却是很没风范地且骂且退。
“哥！”
赵虎正骂得起劲，一团柔软突然撞上后背，身后传来啜泣声。
“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他们说海里有海狼吃人，我还以为你被吃了，吓死我了…”
你可真是我的好妹妹……
赵虎弯腰在小舟上拿出衣服快速套上，看着这个泪眼汪汪的妹妹，心头一软，拍了拍她的脑袋，“傻丫头，哥这么疼你，被吃了变成鬼也会回来找你的。别哭，你怎么来这里了，不是让你陪妈去菜地拉油布吗？”
女孩哭得更厉害了，眼泪噼啪噼啪掉，“六…六婶婆又去咱们家菜地了，她叫了好多人，拦着不让妈妈去扯油布，说那是她们家的地…那明明就是咱们家的菜地。村长也去了，可六婶婆就是不肯让开，妈妈还被他们推倒了。”
听见老妈出事，赵虎的脸一下沉了下来，提起小舟上的鱼笼，二话不说拉起妹妹往自家菜地跑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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