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州赋

《西州赋》

第1回西州截官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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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水中映,峭壁一剑悬。

负责护送白师承去往天宁郡就职的官兵车队来到了剑湖川中。

只见这官道两面尽是长满绿草的悬崖峭壁,如羊肠般在峭壁间辗转的小路上积满了大大小小的水洼,水中映射出的倒影足足将天上完整的明月给分成好几块来。

车队忽然在山涧前停了下来,为首的官兵队长说道:“大人,前面便是一线天了。夜色以深,恐有匪寇,不如我们先在此地扎营歇息一晚?”

马车内,一身上等绸缎、头戴乌纱帽的中年男子拉开门帘。

借着微弱的月光,只见前方的道路越来越窄,两面的石壁也随道路的延伸而变得更加陡峭,几乎就要闭合了一般。

这位带着乌纱帽的男人便是白师承,他原是文庭户部巡抚,分管河下州内营所的税收事务,可是为人过于公正,一路落井下石给查到了水肆坊财团的产业头上。

水肆坊财团乃是当今三皇子的嫡系,怎能任由他来践踏?

在三皇子的鼓动下,一些朝中的敌对派系便开始肆无忌惮的联手弹劾白师承,使他最终只能放弃朝中的职务,被调遣到地处偏远的大西州做个郡守,也便是一郡之主。

白师承问道:“剑湖川离天宁还有多远?”

队长答:“莫约四百七十里路。”

白师承摇了摇头:“皇上让我十五号抵达郡府就任,才剩下不到十天。四百七十里路少说也有个七八天路程,等不得了。”

队长闻言,向他抱拳遵命后,便挥手示意其他官兵举着火把继续前行。

回到车厢,白师承见夫人已经被方才那番对话吵醒,于是坐于对方身旁,握紧她的手安慰道:“无须多心。”

白夫人这才心安地朝白师承笑了笑,然后转过身去,将被子轻轻盖在一个莫约七八岁大小的男孩身上。

那孩子脖颈处系着一块玉佩,玉佩通体乳白,晶莹剔透,一面雕着常青树纹,一面刻着他的名字——琼羽。

琼羽之名,是夫妻二人希望将顺心愉悦之情寄托于男孩身上,使他不用受世俗的烦恼所困。

至于那常青树纹,则是依据大家士族的惯例,在男孩三岁之时带往琵琶寺祈福之时,由寺庙里的大师所赐,据说可保平安长岁。

只可惜世事难料,人所期盼的总是会事与愿违。

感受着马车厢如摇篮般轻微的颤动,白师承睡眼朦胧的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车外飞虫、马蹄、车轱辘各自不同的声音打着节拍般交杂在一起,宛若一场奇特的交响乐。

忽然间,似有疾风呼啸,旋即有人应声倒地。

白师承被这莫名其妙的声音惊得坐直身来,还未等他开口,马车外突然传来一阵高呼:“敌袭!保护白大人!”

霎时间,这场交响乐的节奏被彻底打乱了:刀剑交错、箭矢飞驰、脚步匆忙、战马嘶鸣、人声哀嚎……

一家三口被车厢外混乱的声音逼的抱坐在一团,时不时还有没入马车四壁的箭矢钉入马车,闪烁着银光的箭头将厚实的车厢壁贯穿。

白师承瞪大了眼睛,连大气都不敢喘,望向妻儿的眼神中有些紧张、慌乱。

半晌过后,混乱的声音终于归于平静。

白师承示意夫人不要出声,然后颤抖着挪向车窗,试图将窗帘拉开一些,查探一下外面的情况。

窗帘掀开的瞬间,忽有一阵白芒闪烁。

白师承甚至来不及惊叫,一把锋利得闪烁着寒光的剑刃便刺穿了他的头颅,眨眼便没入他紧锁的眉心之间,将他脸上方才惊愕到一半的神情定格在这一瞬间。

“啊!!!”

白夫人见丈夫就这样惨死贼人之手,忽然凄厉地惨叫起来。

怀中的男孩不明所以,但见其父亲头上鲜血喷洒,也被这番场景吓得失声痛哭。

剑刃忽然从白师承的脑袋里抽出,却不染一丝血迹。

随即,两名蒙着面的贼人忽然拉开门帘,二人健硕的身形使得原本宽敞的车厢都有些拥挤。

那两名贼人手持弯刀,显然不是方才杀死白师承的剑客。

“你们要做什么?”

白夫人见两人紧逼过来,连忙抱着怀中的孩子往后退却,却不料在碰到车厢壁之时,将方才几枚锐利的箭头扎进自己娇嫩的肌肤当中。

一时间,白夫人脸色煞白,撕裂皮肉的疼痛让她面目扭曲,嘴唇微张,可却又不敢喊出声来。

贼人没有回话,其中一人抓住白夫人的手臂,将其粗暴地拉倒身前,全然不顾插进她背上的箭矢几乎将衣物连同皮肉一同撕成长条。

霎时间,喷涌而出的鲜血便将白夫人的整个背部染红。

半个时辰后,两名贼人整理好衣冠,心满意足的离开车厢。

白夫人对着孩子微笑,她想要安慰受惊的男孩,可那笑容却凄凉无比。

紧接着,她奋力将满是血迹的手臂抬起,从丈夫的衣襟里摸出一把匕首,高高悬在自己的头上。

“娘……”

就在这时,男孩稚嫩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回荡。

“娘!!!”

白夫人没有犹豫,她终归是下定了决心,将匕首没入了自己的喉咙里,没入了这副遭人摧残、满是疮痍的身体之中。

男孩不再害怕了,他手忙脚乱的爬到白夫人身前,铺在她还带着余温的尸体上抽泣起来。

片刻后,男孩忽然将目光转向娘亲脖子里的匕首,他伸出颤颤巍巍的小手,奋力将母亲已然僵硬的手指掰开,然后毅然决然的将匕首拔出,死死握紧手中。

他冲出车外,想跟这些敌人拼命。

可当他拉开门帘,瞧见外面四处散落的火把,还有在火光照耀下清晰可见的各式残缺的尸体之时,他又退却了。

一匹白马缓缓驶到车前,白马上的男人一袭玄衣,腰间挂着一把七尺长剑。

玄衣男子面无表情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怒吼:“我叫白琼羽,我杀了你!”

话音未落,男孩便朝着白衣男子飞扑而去。

只是他还没走出两步,就因为腿软而踉跄倒地,一旁众多蒙面贼人们见状,不由得大声哄笑起来。

玄衣男子摇了摇头,他的语气平淡,但却没有任何轻视之意:“你还不是我的对手。”

他心中倒是诧异得很,几岁大的孩子,居然有这般勇气。

男孩怒目圆瞪,他直勾勾的盯着男人的脸庞,似是要将他的面容刻在脑海中一般,道:“那你又叫什么?”

玄衣男子答道:“我叫上官上弦,你也可以称我为月半生。”

还未等他说完,一名贼人忽然骑马上前,道:“俩字姓的大人,你们这些大宗族人就是废话多,照我说,直接把这孽种杀了,斩草要除根!”

说罢,蒙面贼人便抽出弯刀,朝着男孩径直劈砍而去。

电光火石之间,上官上弦轻拂衣袖,腰间长剑不知何时又被收入鞘中。

男孩和贼人都呆住了,只见那贼人持刀的手臂忽然从光滑的切面缓缓脱落,知道掉落在地面上,贼人才反应过来,抱着手臂痛苦哀嚎起来。

上官上弦抽出一张纸帕,仔细擦拭着他修长的五指:“嘴巴放干净点。”

断了手臂的贼人逃跑死的驾马回到队伍中去。

奇怪的是,其他同伙虽然个个都朝上官上弦怒目而视,可却一个个都敢怒不敢言,好似在畏惧着什么一般。

上官上弦道:“交代你们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回天宁去领赏吧。这孩子我要收留下来,若是谁口中走漏了风声,下次掉的可就不止是手臂了。”

“我才不要跟你……”

男孩暴跳如雷,可话音未落,便被上官上弦一巴掌拍晕过去。

随即,上官上弦将其驼在马鞍后,驾着他胯下俊美的白马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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