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道休息的这几天,钟松都来看他给他喝些苦药,还照常给他发工钱,不论他如何推辞,钟松就是要给,那就只有收下。
钟松问过他想不想修炼,吴道自然说要,钟松说等他好了着,他现在经脉里全是何?的曜日气,若是修炼就会起冲突,因为他的气很微弱无法与何?的气相抗,所以只能等它们散去。
这几日,吴道也没闲着,天天看书,没看过的他都看。
他重点看的是《史志》、《大江山水记》。
《史志》讲得是大江王朝的历史,《大江山水记》讲得是大江王朝的山河池地。
书都是钟松的,他从小看的书,也都是钟松给他看,让他看的。
……
余美的绣花铺名叫:绣春铺。
她想让所有人看到她的画都能如沐春风,故取名绣春铺。
她很喜欢梅花,也很喜欢绣梅花。
今天,她又在绣梅花。
铺中坐着三两妇人女子,她们皆是余美的学徒。
除了一位,她是今天才来的,是一位老妪,看着很慈祥却很面生的老妪。
她也在绣梅花。
她绣的梅花与余美绣的截然不同。
她绣的梅花,枝干一长一短,一疏一密,一高一矮、一主一辅。
层次分明,有一有二有规有矩。
而余美绣的梅花,三尺竖梅。
一枝梅花点点,虚实结合,好像此枝梅身后有数朵梅花。
一梅端正一梅善意。
各有千秋韵色。
老妪绣好了梅花,她并没有拿给余美看,也并没有自己看修改而是看着余美,看着她细心绣梅,看着她耐心教学。
老妪,不时常笑。
“余姐,该如何将梅花绣出像你一样的神韵来?”一年轻女子看着十四五岁姿色平平,正虚心的向余美问自己心中不解的问题。
余美停下手中“飞舞”的绣针,饱含笑意道:“我绣出的梅花以及说的话,你可以供参考但不要以我为目标或者说以此为终点,你要自成一画独绽一梅。”
“梅花,她的天性即是傲骨,傲世天下,要将自己变成梅花以她的眼光看待世间,以不屈问难。”
“以实衬虚以虚衬实,虚实结合。”
女子听了颇有感悟,微微颔首:“受教。”
然后回到一旁继续绣梅花。
余美也继续完善她手中的梅花。
老妪微微一笑。
时间将天色推向了夜晚,妇人女子一个接着一个跟余美道别。
“余妹子,我走了啊!”
“余姐,拜拜!我明天再
来!”
……
余美的回应都是一个字。
“嗯。”
春风再美再怎么让人如沐春风,也比不上这位自带风情微笑的端庄女子。
铺子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除了那位老妪,她一直看着余美。
余美瞧见了老妪,什么也没说只是低头绣着自己手中犹觉差了几分神韵的梅花。
其实她是在等老妪也是在利用时间完善梅花。
老妪知道。
余美细心绣梅,一针接着一针,很娴熟很自然就如行云流水。
当余美绣完绣好时,她伸了个懒腰将少女正值妙龄的身段完美展现出来。
她仰头望向门外的黑幕,又看向老妪,她还在,还在看着自己。
老妪笑着走来。
“小姑娘,你看看我的这幅梅花刺绣,与你的梅花刺绣相比如何?”
余美接过老妪手中的刺绣,细细端详。
老妪绣的梅花,是白梅花,白中却又带了点粉嫩,一朵梅花有五片花瓣,寓意吉祥,灰黑色的树枝与清白的梅花恰成相辅,一黑一白,意韵颇深。
余美脸上慢慢露出笑意,双手抬起刺绣递还给老妪。
“老婆婆,您的刺绣很好,胜我犹胜三分。”
一般三字多数表很多,少数是指单单的数字三。
老妪并没有接过,却是往门外走。
余美拿着刺绣跟上。
老妪眯着眼仰望夜空,余美也望向她已经见惯了的夜空。
“你觉得天上有多少颗星星?”老妪面无表情的问道。
余美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很多颗。”
老妪接着问:“你觉得春风,怎么样?”
“春风十里,满面春风。”余美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夏风吹人,驱炎予暖。秋风落人,身凉心快。冬风刺骨,梅花显性。”
“梅显君性,说得好啊,你去过外面…”老妪见余美的俏脸上泛起一丝疑惑,又改口道:“你怎么知道夏秋冬?”
余美脸上的疑惑转瞬即逝。
“书上看的,他们都认为夏秋冬是人编的,我认为是有的,就如他所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老妪笑出声。
“他是谁?”
余美笑意浓厚,柳眉上挑小嘴上扬“跟我一样,又跟我不一样的人。”
“是我的朋友。”余美补充道。
老妪换了个话题。
“你想过,出去看看吗?”
“想过,他也早就说过要出去。”余美道。
“你觉得小镇外面是什么?”老妪说着,不再望向天空而是看向余美。
“是新的小镇,新的人,新的天地。”余美也看向老妪说道。
老妪,笑了笑意味深长道:“要见新天地,欲要出天地。”
……
人不觉,七日已过。
“命气,运转天地秩序的气,万物呼吸的气,同时也是用来修炼的气。”钟松看着盘坐在床上的吴道说道。
“慢慢呼吸,感受命气在你体内的运转,慢慢熟悉这种感受,然后再是控制命气在你体内流动的速度,接着炼化它,让它完全成为你体内的气,排出气余剩的杂质以及体内的残羹。”
钟松目不转睛的看着吴道,看了一会儿,走了。
今日,钟松说吴道可以修炼了,他来说明方法,吴道聆听学习,钟松说完即走,因为,他擅作主张与吴道道明小镇的秘密,还提出要教吴道修炼,没经过父亲的同意,是要受罚的。
他本来打算在小镇即将破碎之时再与他明说,可是,他心里过意不去。
钟明端坐在书房翻阅着古籍,书桌上还叠放着五本书,最上面的那本书叫《江洲近史》。
他翻书翻的很轻,很小心。
土黄色的书页,显得这本书很古老。
“爹。”
钟松轻步来到钟明面前。
钟明缓缓抬头,一股威严感油然而生。
“何事。”
钟松抿紧嘴巴,脸上的表情像是低头认错“我…告诉吴道小镇…”
“知道了。”
钟松没说完,钟明直接回答打断。
钟松稍稍松了一口气,脸上表情松弛了几分但还是没有完全舒展开。
“我还…教他…”
“也知道了。”
钟明脸上有一丝无奈,又低头看书。
钟松见父亲没有责骂他,脸上终于是舒展开,还有一点喜悦。
“爹…你…不说我?”
钟明眼不离书的说道:“我还不知道你,猜都猜得到,前几年就看出你想告诉他了,都是迟早的事了。”
钟松笑了笑。
“爹,我想知道怎样才能让他的气不再被食。”
钟明过了好一会才说道:“让他到命门境,就可以闭门不让气被食了。”
“吴道,还有多少年寿命?”钟松有些急切的问道。
“我哪知道,反正十多年被食,不多了。”钟明的语气听不出他是不耐烦,还是不在意。
“如果他爹娘不出征留在这座天地内,教导他,那么他就会是这座天地的第一,假以时日定能夺回人间!而不是现在,一直被食气对世界毫无所知被所有人骂作贱胚的可怜孤儿!”
钟松声音越说越大,眉头略皱,神情显得愤怒。
钟明像怔住了一般,好一会儿才缓过神,说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他要是在和何?打的那一架中,好好打,我又怎么会看错。”
“明明吴言留下得有打架的招式,我看到他也学了的…五岁他就在学,学了四年…结果,到了打架的时候他不用。”
钟明长长的叹了口气。
那年,吴道何?两人在小溪旁打架。
那年,他俩都是九岁。
那年,吴道的父亲在世时,是这座天地中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
乃是宗师三境第三境,夺命境,俗称大宗师境。
吴道备受各大势力关注,村民们都抚养他借机观察他,可是经过五年的观察,发现他的根骨只是普通的根骨,没有什么天赋,于是吴道五岁了能自理了,就不管他,让他一人独自生活。
谁知,野草风雨才显真。
钟松见着吴道可怜,就找他看铺子,让他得以生活。
过了一年,二十八钟的命气增了不少,这让钟松有了疑惑,他便暗中观察。
又是一年。
钟松确定,是因为吴道。
当时他跟钟明说过了吴道的怪异,可是钟明却不在意。
然又过两年。
吴道何?二人在小溪打架,有很多人观摩。
毕竟何?的真身是曜日,根骨是大日骨。
都想看看何?的潜力有多大。
吴道?就是个陪衬彰显何?的垫脚石而已。
一架打完,人们对何?的潜力更加认可。
可是,人们却有一个疑问,为何,吴道为什么没有死?
曜日为什么没有灼烧死他?
于是又是一番观察,终于,人们才知道。
吴道没有转世,但是他的根骨是万年难见的道骨,平常与普通根骨无异,难以被发现。
人们也才知道,与吴道接触的时间里,他们都食了他不少气。
道骨之气,气之珍惜,食半点气,利增不少。
只要吴道不厌恶你,那么你就能吞食他的气。
现在才发现,为时已晚。
食了十多年,寿命都没多少了。
他们那么对吴道,吴道这么对他们。
钟明钟松父子俩都沉默了。
有先人曰: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两人都想到千里马的典故,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