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三人，可是大有来历哦。”

宋居珠捕捉到风晴阳的情绪波动，淡淡地笑了。

她似乎明白了，大富大贵的三人让风晴阳想起了极贫极贱的同龄的他自己。

诚然如是，她仍然察觉不到风晴阳蕴含的杀戮之意。

在改名风晴阳前的陈晴阳，十二岁那年，成了定相市枫楻小区特大凶杀案的凶手——以极凶残的手段杀害收养自己的表叔全家，被判处无期徒刑。

十二岁至十四岁的两年记忆，被人完全抹除

在那个可怕的人造梦境中，这两年间的他，被打造成在工地干苦活累活的小工，表叔一家子都活着。

“我真的很羡慕。”风晴阳点头承认，“同样的年龄，天堂与地狱的差别。”

“天底下，不如他们的人，至少四个九，五个九也有可能。”

宋居珠说的四个九是指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五个九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非常准确的描述。

“现在，你是走出大山的高材生，可以无限提升自己及下一代的阶级地位，就不应该妄自菲薄，更要发奋图强。”

宋居珠沉声说，以一种祈祷的口吻。

“谁掌握着生产资料，谁就拥有阶级权利。”

“普通意义上的表面财富，大概不算是所谓的阶级跨越，仅是在物质上不让自己那么穷。”

“纵观自然界动物种类的生存规律，只有人类设计出精妙的剥削制度。”

“什么是物种？”

“其最大的一个标志是生殖隔离。”

“仅从这个标志或者特点来说，现今的人类都是同一物种。”

“当然，人类的基因科学研究已经证实这一点，不用故弄玄虚。”

“可是，无论翻看以前的人类历史，还是亲眼目睹现在的人类社会，生存竞争之残酷远超任何其它的动物物种。”

“有人说，世上根本没有上帝、神仙，也没有恶魔、妖怪，它们都是人类根据自己的样子创造的。”

“我同意这个观点。”

“所以，我天生携有恶魔基因，潜意识里仇视比我过的好的任何同龄人。”

风晴阳侃侃而谈，仿佛是宋居珠的无心之言撬开了他思索很久的痛苦话题。

“你也仇富？极度的那种？”宋居珠问。

她突然很平静，仿佛这个问题也是她一直在探究的问题。

“我无法描述。”

“从资源的角度来讲，人类社会经历过人少的阶段，人们说那时候的生产力跟不上，资源分配不可能均等；当工业革命爆发后，生产力跟上，人口大爆炸，仍然是资源分配不可能均等。”

“有人说，科学的尽头是神学。”

“这话就很有道理，因为科学仍然不能解决资源不能均等分配的实际生存问题，但是，科学可以让更多的人获得更好的生存资源。”

“科学生产力，人类掠夺地球资源的工具箱。”

“回到你的问题，我要考进北辰大学，就需要从我所在省的百万学生中突围，成为那十个人之一。”

“实际上，二零四九年，我们省只有七个名额。我是七分之一。再往大里放，我是一百零九万分之一。”

“当我知道天鸿城占各大名校的份额后，我就经常想入非非。”

风晴阳的语气忽冷忽热，带有明显的情绪波动。

“那你会在毕业后回家乡，建设家乡吗？”

宋居珠双手拄着下巴问，微微眨眼显示她在尽力思考。

“目前，我没有这个打算。”

“回去后，建设什么？建设戈壁滩上的沙漠治理？承包荒芜的农田？”

“唔，对了，那些本应属于本地人的财富的矿山，全不在本地人的手中，亦毫无造福本地。”

“每每放弃一座矿山，大地上就会多一处曾经有烟火气息的废墟。”

“我想，你们家是最大的收益者之一。”

风晴阳直白地说，愤青地说。

不过，如果他真的回去，真的有事可做。

四年前，当他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处古墓里，腰上系着绳子，亲眼目睹一对中年夫妇以极其精妙的手段盗墓，以一种光锥形的黑色玻璃瓶收集一种雾气。

那种雾气正是在人造梦境中获得的“星门余火能量”。

中年夫妇，丈夫姓风，妻子姓凤。

他二人见从沙漠中捡来的十二岁少年竟然在充沛的星门余火能量中存活下来。

当他们确认这个少年是个流浪的、失去记忆的野孩子时，决定收留，取名风晴阳。

晴阳二字是这个少年经常在梦里喊的。

当然是陈晴阳故意喊的。

当这个少年看着同龄人都去上学时，便嚷嚷着要去上学，正好为他们充分利用创造条件——想要学费，得自己挣。

陈晴阳默认被改名的实事，顺水推舟，将风晴阳这个人名的一切坐实，让对方无迹追寻。

与风氏夫妇生活的五年时间。

风氏夫妇每年出国两趟，赚的盆满钵满。

风晴阳不但将二人的盗墓绝技偷学个遍，亦使自己的体内储蓄了难以想象的海量的星门余火能量。

宋居珠肯定想不到，对面这个同龄人乃是当今之世的绝顶高手，可以自由剥离身体蕴含的星门余火能量赚取惊人的财富。

“唉，最顶尖的那批选择出国深造，次一批的选择各大城市。这样下去，咱们的大西北、大东北可该怎么办？”

“尤其是像你这样的人才，不回自己的家乡，可怎么办呢？”

宋居珠唉声叹气地说，满脸的忧国忧民。

“没用的。”

“如果真是一两个人回去能改变的局面，肯定大家抢着回去。”

“我嘛，排队也排不到。”

风晴阳微笑着说。

“不过，要是我真的能赚到钱，我一定会真正的为家乡做点事。”

“我说的是‘真的能赚到’，可不是耍滑头。”

他淡笑着补充说。

“那你怎么做贡献？有那些好的想法？”

宋居珠感兴趣的追问。

“那要看历史赋予我什么样的机会？”

“我想，我不会傻傻的只是胡乱花钱。”

“似乎，宋副董很在乎大西北与大东北？”

风晴阳觉得时机成熟，巧妙的问。

“我大姑嫁到东北瓠家，还算不错……”

“宋小姐，我们将为您上菜。”

美女服务员不合时宜的打断了宋居珠的话。

宋居珠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凝视向风晴阳。

“下等人，也有个高低贵贱之分，潜意识里从来容纳不下在感觉上比自己高一等的同等人。”

风晴阳极度讽刺的说。

“宋小姐，您的菜已上齐，请您慢用。”

美女服务员不但不为所动，反而刻意提高嗓音的说，以便向所有人传达风晴阳这个透明人的存在。

“吃吧。”

宋居珠拿起筷子，指着一道道菜介绍。

风晴阳的吃相是非常的不客气，时而吧唧吧唧几下嘴巴，故意深深的吸一口。

“你是西北人，去过定相市吗？”

晚餐临近结束时，宋居珠轻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