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阿望哥哥得去巡城。
他走后,我发了好久的呆。不愿意见人,不愿意说话,不愿意吃饭睡觉。
安和姐姐也来看过我,她说担心我,给我送药,她问我想不想做江望的妾,她说他看得出来她的夫君喜欢我。
我都拒绝了。我怎么舍得再去伤害安和姐姐啊,她对我也很好,我要是再跟她抢江望,那我就是恩将仇报了!
她的话也点醒了我,因为悲痛,所以忘了自己的身份,抱着江望哭了那么久,还听江望说了那么多胡话,任谁不会多想啊!
慢慢地,我就不愿意见江望了,不愿意跟他说话了。毕竟他也不是从前的阿望哥哥了。
他娶了妻、手握兵权又助皇帝平反叛乱,军功累累,前途无量。
从前的他还有几分书生的模样,文质彬彬。如今的他,尽管饱读诗书却早已没了文人的气质,挺拔威严才是如今对他最好的形容。因为战场上时刻提防敌军的习惯,他走路时右手一直背在身后,以便遇袭时能最快拔出腰间的匕首。身量修长而又结实健壮,俊美的脸颊和精致的五官也沾染了边关的沧桑,变得更加凌厉。
我也从当初羸弱瘦小的乞丐变成了现在的舞娇娘,见过我的人都会夸我一句好看,却从来没有一个人夸过我贤良淑德、良家妇女,这大抵就是我和江望和安和之间,最大的区别。
想得越多,我就越容易伤感,一只小狗的死都能让我哭上好几天。我一哭,江望就来找我,我就会想起那个让我痛苦的九月。我就故意不见他,不理他,等他一走,我就会哭得更放肆。
大抵是哭的太多了,眼睛视力变得有点模糊,离得太远我总是看不清楚。但是还好,与我熟识的人,我能大概辨认他的身形,认出他是谁。
也会拿这个为理由,搪塞我不想打招呼的人。
比如……比如非要让我出去走走的婢女拂晓。比如每天都要让安和姐姐去请安的老夫人,她特别不待见我,看见我就跟看见洪水猛兽一样避之不及,她还让安和姐姐把我送走,说我待在江府是个祸害。比如每天都要来给我扎针的大夫,那么长那么细的针,扎进我的脑袋和穴位,还要我一动不动地坐整整一个时辰。这都两个多月了,也不见好。再比如江望,我看见他就下意识躲开他,躲不过就当作没看见。
许是因为江望的凌厉与威严,又或许是因为玄王之死那天他盔甲上的鲜血格外渗人,再或许是因为他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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诉了我一切的真相、又若无其事地跟我谈起曾经的情意,这两个月,他每次特意的靠近,都会让我的惧怕多上几分。。
今天是个很重要的日子,是我的生辰——三月初三。也不算生辰,是小浪儿有名字的日子。
大概是四五岁的时候吧,把我养大的老乞丐用他一个月的收入给我买了碗长寿面,他跟我说有家的人每年生辰都要吃一碗长寿面,才算过了生辰。
我就问他,“你不是说我没爹没娘吗,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辰?”
他居然拿拐杖抽我的屁股,“没爹没娘哪来的你啊?虽然不知道小浪儿到底是哪天从你娘肚子里出来的,但是我捡到小浪儿的那天,小浪儿才能活下来的,你就得把三月初三当作你的生日!不许跟我犟!”
“好嘛好嘛……”我捧着碗狼吞虎咽,那碗面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面了!
老汉儿看着我吃面,突然就哭了,“老汉儿我捡到你的时候,才那么碎大的点儿,现在都蹦跶成这么大点儿了,就是瘦了点小了点,可比那富家大户的小姐长得水灵得多了!”
我就嘿嘿嘿地笑,老汉儿就骂我没有良心,不知道说点好听的安慰他。
京城的天气怪得很,冬天没有雪,风却比老城冷得多,大风天出门就好像吹的不是衣服,而是我的骨头。
今天也不例外,明明都开春了,风还是又大又冷,吹得我连门都不想出。
可是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过生辰了,很多年没有吃过长寿面了!安和姐姐听了说我好可怜,非要亲自下厨给我做碗长寿面吃,还说要给我准备生辰礼。
没有办法,谁让我长得可爱讨她喜欢呢!
所以再大的风,我也得出门呀!我得去安和姐姐那里吃一碗她的面啊,我得把生辰礼拿回来啊!这么一想,挨个冻就能换这么多东西,值了!
今天得穿好看一点,那件桃粉色的就不错,可是那件薄,那就再披个斗篷吧,最厚的那件白色狐皮的就挺暖和。
还要梳好看的发髻,抹点胭脂水粉,把窈娘教我的全用上!
说起来,也好久没见过窈娘了,也不知道我们走了她在老城过得好不好。
出门前,我把自己缩在斗篷里,还报了个暖手的棉花套,这总不会冷了吧!
虽说天气冷了些,可是江府里的樱花开得却极好,安和姐姐说,江府的樱花是京城里最好看的,每年花开得最好的时候,老夫人就会宴请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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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世家子女前来赏花。粉白的颜色,和我身上的衣服相衬得很。风里也都是淡淡的香味。
远远看过去,樱花树底下好像站着一个穿黑衣服的男子,跟江望差不多高,但我一眼就能看出他不是江望,江望要比他壮硕。再走进点,他面部轮廓让我觉得好生熟悉,像……像……像玄郎!
玄郎!?
是玄郎吗?
他没死是不是,他没有骗我,他来找我来了是吗?
“玄郎!是你吗玄郎?”我迫不及待地冲他喊,向他狂奔,“玄郎,你快亲口告诉我,你不是江望口中的那样!你告诉我你没有骗我。”
可是,玄郎好冷漠,他像看陌生人一样,没有张开怀抱,也没有回应我。他只是侧了侧头,而后冷漠地开口:“我不是你口中的玄郎。”
听到与玄郎截然不同的声音,我心口一痛,明明自己也不相信,却还是满怀失望。我停下脚步,局促不安,“对不住,认错人了。”
他也向我走近了几步,我这才看清他的面容,他的眉眼像极了承玄,脸部轮廓几乎一模一样,不一样的是,承玄总是笑着的,总是温柔的样子,而我面前的这个人,一脸威严,让人不寒而栗。
我面露尬色,微微颔首,示意离开。
“大胆,看见朕还不快快跪下行李?”
皇帝!
是皇帝!
我猛然回头,恨不能将他的面容刻进骨髓。
上次见他,他坐在高高的龙椅上,高高在上地安排着殿中人的生死。
早知是这样一张脸,一张像极了承玄的脸,我绝不会出门,哪怕冻死在冷风里,也不会走这条路,碰到这个人。
“放肆!见到朕叫逆党的名字,不跪下磕头认罪,居然还敢直视朕,信不信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听到这句话,看到他脸上的怒色之后,我竟突然不害怕了,我甚至敢离得更近,“横竖都是死,我会在被你处死之前,先杀了你给我垫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啊!”他发出了一阵莫名其妙的笑声,而后捏着我的下巴迫使我仰视他,“你应该不希望江府也为你陪葬吧!”
我用力挣扎却挣不开,目眦尽裂不敢相信他竟如此心狠手辣!
“来人,拖下去,杖责二十,赏耳光二十!传旨,若再有人提起逆党的名字传到我耳朵里,割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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