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让我奇怪的不是他有没有军旅经历，”关宏宇思忖着，不经意地用手指轻抚下巴，而这个动作令从后视镜里看着他的周巡呆住了。“而是他为什么极力隐瞒这段经历，甚至不惜认怂，自己不去提审丁一——你看，你姓赵那哥们儿都急成什么样了，作为搭挡，或者就单纯地说作为顾问，韩彬无动于衷，他只想观摩‘关队’的讯问，连面都不想露给丁一，为什么？你能想像你遇到这种困境我哥不愿插手的情况吗？如果有，你怎么看这种行为？”

关宏宇抬起眼，同样通过后视镜看向周巡，然后他的目光跟周巡那混合着震惊、迷惑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结的视线碰撞在一起。

这他妈什么意思？

关宏宇一时之间有点懵。

他想不出自己说了什么让人理解起来有难度的话，还是说他问周巡“如果遇到这种困境我哥不愿意插手你会怎么看”这句话戳到周巡痛处上了？

仔细一回忆，关宏宇忽地想起，我操，原来还真有这种时候，就他妈是那神经不正常的分尸杀人犯高远那案子，他哥以破案来交换的案卷，让周巡相当的郁闷。

“那个，我的意思是，在韩彬对你姓赵这哥们儿没所求的情况下，他拒不插手，肯定是有原因的。”

其实关宏峰的那个做法正好佐证了韩彬的行为有问题。

当初关宏峰不帮忙是有所图，而同理，韩彬此刻不帮忙，那不明摆着不是有所图就是有所顾忌吗？

周巡没吭声。

也不知是不是陷入了回忆心情郁闷。

“诶，回魂儿”关宏宇道，“你能不想那些无关紧要的，好好琢磨琢磨韩彬吗？你想想看，如果我跟丁一能相互确认身份，我和韩彬也能。”

这倒是真的。

韩彬能迅速地分辨关宏峰和关宏宇。

这周巡和关宏宇都知道——周巡还是韩彬差不多亲口知会的。

“以此推知，如果我没错的话，韩彬对丁一也应该有类似直觉，或者说，作为同类，他们互相都有。”关宏宇给周巡点留白，让他自己领会——自己想明白的总比别人灌进耳朵里的要更清晰深刻。

周巡确实也真的领会了。

——关宏宇说过，丁一认出他了。而关宏宇对丁一的认识也不浅。韩彬和关宏宇同样相互识别。假如韩彬通过讯问能深挖出丁一的秘密，那么丁一凭什么不能窥知韩彬的呢？力的作用从来都是相互的。

所以，韩彬回避对丁一的审讯。

我操。

周巡想。他之前就觉得韩彬有事儿，但那是直觉。

关宏宇明显也对韩彬有类似的直觉，而此刻，通过丁一这事儿，他找到了一个逻辑通顺的推论。

这就不只是简单的直觉了。

丁一是挖掘军内渗透情报的钥匙，同时，他也是对韩彬解密的密码本。

关宏宇确实跟他哥不同，但他在思维敏捷度上一点也不差。

他的经历给了他另一个方向的视角，让他同样能够洞察天机。

周巡觉得过去的十五年，他的遗憾应该不止一个。

“老关回了吗？”他忽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