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在国子监中，楚长安也是个特殊的人。
出身镇国侯府，天生残疾，容貌又异常出色，平日里就算刻意低调，也会引起许多人的关注。
而此时，当徐渐春推着他，往月考地点诚心堂而去的时候，自然而然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那是楚长安和徐渐春？他们要去哪？”
“是诚心堂，楚长安一个月多没来国子监，应该是去补考的。”
“呵，架子和真大啊，还得特意给他一个人专门设置月考，小镇国侯远在北狄战场，所以他是飘了？”
“走，跟过去看看。”
各种各样的人，或是看热闹，或是带着恶意，纷纷跟在楚长安的背后。
人大多都带着些从众心理，见一堆人朝着诚心堂而去，也纷纷好奇跟上。
结果，只是一次小小的月考补考，没想到竟是引起了国子监里差不多一半学生的围观。
诚心堂内，一名坐在角落里看书的女子被外面的吵闹吸引了注意力。
“嗯？”
女子的面容只是一般好看，虽不算丑，但在大多基因优秀的国子监学生中完全算不上出色。
但她身上却带着一股傲骨寒梅般的大家气度，让人忽视她的容貌，只能将她当成一名学识高深，渊博如海的智者。
她的双眸平静如水，像是一片深沉的大海，等待着他人挖掘其中的绝代风华。
诚心堂大门被推开，坐着轮椅的楚长安被徐渐春推了进来，身后一群凑热闹的学生也纷纷鱼贯而入。
女子的目光第一时间放在了楚长安的身上。
她的眼眸当中忽然八卦流转，有星辰万象浮现。
几乎无穷无尽的信息流在她的眼中掠过，随后她面容一变，露出惊讶，甚至称的上是惊骇的神情。
女子的表情变化仅仅只有一瞬间，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没有被任何人察觉到。
这时，一名中年男子看着这乱糟糟的景象，眉头一皱。
“肃静！诚心堂内大声喧哗，成何体统！”
他的声音犹如惊雷一般，在场所有人内心均是一震，不由自主安静了下来。
此乃儒门神通，舌绽春雷！
儒门与一般武者不同，修的并非武者内力，而是通过读书等方式，让天地间的浩然正气加持己身。
虽然在实战方面远不及武者，但自有不可思议之处。
“……学生见过向师。”
“见过向先生。”
“见过归藏先生。”
“向先生……”
包括楚长安在内，所有人都对着中年男子拱手行礼，称呼虽各自不同，但全都满含尊敬。
向归藏看向最前方那道坐着轮椅，却依旧风采不凡的身影，目光平淡：“楚长安。”
“你未参加前次月考，本该降低评级，但既然你申请了补考，便给你一次机会，这次的考核，由我亲自出题，你可有异议？”
楚长安恭谨低头：“学生没有异议。”
向归藏点了点头：“甚好。”
略微思索了一会儿，向归藏说道：“此题乃是两年前科举殿试之时，人皇陛下所出，今日我便借陛下之渊智，以此题考考你。”
人皇出的题目？
楚长安顿时有了兴趣，打起了精神。
当代人皇，在原著中号称大周历代最强人皇，其文治武功通天彻地，更在大周太祖萧煊之上。
此人堪称原著中最恐怖的人物之一，始终都保持着极具神秘感的逼格，几乎没有出场过，只通过背景描述知道其厉害。
他出的题目，想来会很有意思。
“人皇言：杀一人以救天下，可杀否？”
杀一人以救天下，可杀否？
这题一出，所有人立刻为之一惊，陷入了思考。
楚长安目光一震。
“敢问先生，此人可曾作奸犯科？”
向归藏微微一笑：“不曾。”
“此人可曾有过威胁天下之举？”
“不曾。”
“此人可是无害无辜之辈？”
向归藏笑意越来越深：“正是。”
楚长安用上半身鞠躬作揖：“不可杀之。”
向归藏感兴趣道：“为何？”
楚长安：“杀人的应当是律法，不应肆意剥夺任何无辜之人的性命。”
向归藏道：“若是杀了他可以挽救一万个人的性命，也不应该做吗？他无辜，一万个人也无辜，一个人的无辜，和一万个人的无辜，谁重呢？”
楚长安斩钉截铁道：“一样重。”
向归藏笑了。
楚长安继续道：“杀戮无辜，有害国法，害国法而不知，反以为所行乃理所当然之事，绝不可行。”
向归藏神情转为严肃，正色道：“那么按你的意思，应该如何处理呢？”
楚长安：“是谁要害这一万人，那就惩治谁，如果是另一人，便招募武者除掉他，如果是一个团体，就令军队镇压它，如果是天灾，便去抗灾，如果是人祸，便去问责，如果是制度，便去改革。”
“不能因万人的贫寒，便杀掉守法的富翁，将他的资财分给众人，这无异于杀鸡取卵，涸泽而渔，只会令更多人贫寒，而不会致富。”
向归藏眼中浮现深深的欣赏。
他继续问道：“那我问你，若是有一块巨大的山石从山上滚落，左边是住着一个老人的小屋，右边是住着一万人的村庄，你只能选择让它滚向其中一边，你怎么选？”
楚长安淡然说道：“我会让它滚向老人的那边。”
向归藏好奇道：“哦？这么说来，你不还是认为杀一人救万人是对的吗？”
楚长安一脸奇怪：“不是，向先生，你就不计算一下财产损失吗？若真是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当然是及时止损了。”
随后他接着说道：“当然，如果那老人是我爹，那我就让石头滚到村庄去。”
向归藏听完，大笑不止。
“好！好！好一个楚长安，不愧是楚龙图的儿子。”
他拿出一本册子，翻了开来，在楚长安三个字的后面，写上了这次月考的评价。
甲等上上！
啪啪啪啪。
大部分学生听完这场精彩的对话，纷纷鼓起掌来。
角落里，寒梅般的女子面露异彩，怔怔的望着楚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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