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远哈哈一笑，淡淡道：“吾如何能与之相比？赵子龙当年扶保幼主阿斗，于百万曹军中杀得七进七出，阵斩名将五十余员，他与我虽无师徒名分，却有师徒之实，吾之枪法，全靠子龙将军点拨！”

马超听了暗惊，心想此人枪法足堪与我并论，听这话赵子龙还在他之上，岂不是更要胜我一筹？

随即又听李远道：“赵子龙虽勇，但若不是张翼德孤身喝退百万曹兵，怕是也难逃一劫。张翼德之名，曹操书于袍底以记之，畏其有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之勇也。”

马超听了眉毛一挑，想道这般说来，那张翼德之勇，似乎犹在赵云之上！

李远又道：“张翼德一生勇烈，连当年的吕布也不肯服，口口声声唤他三姓家奴，所服者唯关云长也，关云长温酒斩华雄，斩颜良诛文丑，曹操当年为得关云长，封其汉寿亭侯，赠以名马赤兔，上马一提金、下马一提银，称其为神人也。”

马超面色惊变，心想若是这么算下来，关羽简直猛无敌啊！

又听李远说道：“黄汉升一生默默无闻，年过六旬与关公交手，连战数日不分胜负。嘿，若非黄将军壮年时出手，吕布的天下第一，怕是要换个人来扛了。”

马超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心想人老不以筋骨为能，这姓黄的六十多还能战平关羽，年轻个二三十岁，真未必弱于吕布。又一想不对啊！他能战平关羽，那岂不是比我还厉害？我打不过一个六十多老头儿？

想到这里只觉果然天下之大，奇人异士在所多有，自己横行西凉便以为天下无敌，到底还是见识短了，不由暗自神伤。

却听李远淡淡道：“马孟起，吾有一言，出于好意，汝且听之：新息侯曾有言曰，君择臣，臣亦择君，遂以慧眼，择光武皇帝为主，南征北战，立不世功，传不朽名！马伏波之慧眼，汝可有乎？”

他说的就是新息侯就是伏波将军马援，马超的祖上，当时王莽篡汉，刘秀光复不久，天下群雄四起，马援本是陇右枭雄隗嚣麾下，去洛阳见到刘秀，说出了“当今之世，非独君择臣，臣亦择君”的名言，并认定天下群雄，唯有刘秀有汉高祖之风，具备帝王之相。

马超正思索间，李远又道：“汝父寿成公，曾于玄德公共受衣带诏，相约共诛国贼。义状具名之人，一为车骑将军董承，二为工部侍郎王子服，三为长水校尉种辑，四为议郎吴硕，五为昭信将军吴子兰，六为西凉太守马腾，七为左将军刘备，八为太医吉平，彼等八人，除吾主玄德公，已皆死于曹贼之手也。马孟起，汝为人子，当袭父志，辅佐玄德公诛贼兴汉，以告汝父在天之灵。”

一番长篇大论，首先定了调子：张鲁绝非英主，你投靠他，辱没了你的身份本事，你大好年华跟他混有个屁下场；随即给了路子：说英雄谁是英雄？我主刘备就是英雄，别看以前混得不咋地，现在坐拥两川，人才济济，比你厉害的就好几个；最后道德绑架：你祖先的好眼光，你有没有？你父亲的遗志，你从不从？

刘备一直在倾听，暗自喝彩，此刻看着马超低着头不说话，刘备知道该自己上场了。

他也不骑马，径直就走到场中，用情绪饱满的男中音道：“建安四年，陛下咬破手指，血书密诏，藏于衣带，付车骑将军董承，令其暗集义士，共击国贼。我和寿成兄蒙董车骑信重，俱在其内。寿成读罢衣带诏，毛发倒竖，咬齿嚼唇，满口流血，其忠义之状，相隔十五年，备犹历历在目。”

说到这里，非常自然和娴熟的，流下了两行泪水，声音也渐渐融入了感情。

“备视汝父为兄，孟起即为吾侄。昔年我与寿成兄虽未能攘除奸凶，异日我叔侄协力，必可斩老贼首级，上报国家，下安黎庶，以告吾兄汝父之英灵！孟起，汝家世居西凉，我当表奏汝为凉州牧，待汉室光复，非西凉侯之爵，无以酬功。”

马超悚然动容。

他目视刘备，刘备仰望，目光真诚，神态亲和。

马超眼眶渐渐湿润，深吸一口气，滚鞍下马，跪叩于地：“蒙主公不弃，超愿效力麾下，赴汤蹈火，虽九死亦无悔也。”

刘备连忙扶起，紧紧拉住马超手道：“孟起，有你相助，胜得二十万精兵！”

马超感激道：“当先招这两万兵来降，再去取了成都奉于主公！”

这时汉中军阵忽然乱起，数十人策马而逃，一员年轻骁将跃马冲出，大喝道：“兄长，杨柏那厮跑了！”

马超道：“主公，这是我堂弟马岱，杨柏乃是张鲁派来的监军，必是见我投了主公，要赶回报信，且待我去拿下他！”

正待回身上马，却被刘备拉住道：“孟起不必着急，我等早有安排。”他手一指，马超顺着手指看去，见杨柏等人逃跑的方向，忽从林子中冲出数百人马，为首一员战将正是李严，跃马舞枪挡住杨柏，交手三合，手起一枪戳得杨柏下马。

关前魏延、孟达可分兵千五，趁着汉中军混乱迅速掩上，两侧一包，拦住汉中军后路，汉中军无人统领，不知进退，正慌乱间，马超带着马岱回阵，喝令众军放下刀枪，随刘备军进入葭萌关内。

当下刘备安排将佐受理汉中军投降事宜，自拉着马超、马岱等，回关设下大宴，以贺二马加入。

席间觥筹交错之际，李远道：“孟起兄，我听闻你麾下战将庞德有万夫不当之勇，今日如何不见？”

马超听了叹息一生，皱眉道：“令明武勇，不下于我。奈何出兵时身患重病，留于汉中修养，今吾降了主公，却是陷令明于张鲁处。”

李远笑道：“孟起兄何必忧虑？监军杨柏已死，两万汉中军不曾走脱一个，张鲁又无千里眼，安知吾兄动静？请兄手书一封，我自去取庞令明来归。”

刘备听见这话，大惊道：“千里，不可唐突。送信遣一亲信便可，汝若亲去，有何闪失，却叫吾如何是好？”

李远见他情真意切，亦不由感动，长身而起，双手抱拳，慷慨道：“远蒙主公信重，正欲百死相报，岂有避险畏难之心？况且吾此去，取庞德将军还在次要，为首之事，欲顺势为主公夺汉中也！”

一言既出，满座皆惊，那些无谋之将还且罢了，似庞统、李严等有识之士，一个个惊得站起身来，手中酒杯都不由跌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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