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古卫衙门，朱百生收回望向东来坊方向的目光，跳下高台返回左书房。
这小牛妖还真给人惊喜。天赋高不算什么，那是爹妈的功劳，但战斗意识强大才是自身本领。
看他毫厘之间的各种操作，这是常年处于危险状态，才能锻炼出来的潜意识。莫不是他真是只野妖精？在荒野里长大时刻处于被捕猎的紧张状态？
此刻远在数十万里外的积雷山上，一条鞭子不适的扭了扭鞭身。它存在时间虽然短，但却是凝聚了器灵的法宝，有人在冥冥中念叨它了。
应该是二少爷吧？那小牛犊离家好几天了，也不知道赶紧回来，不能突然袭击抽他两鞭子，浑身都不得劲。
要不偷偷出去找他玩吧？突然出现肯定会给他很大惊喜的。
朱百生返回左书房，书桌上没有纸笔书籍，而是一面铜镜，铜镜里有一个百无聊赖的男人正在吐泡泡。见朱百生回来立刻正襟危坐。
“回来了？突然离开，发生了什么？”男人问。
朱百生身上小猪蹄哼哧哼哧了两声。执事大人嘞，转移话题我也看见了，你在吐泡泡玩！等下次我被切掉了能说人话了，我一定让全天下都知道了。
弹了一下小猪蹄，给它一个警告，朱百生道：“不打紧，有两个真血境圆满的憨憨，来袭击咱新招来的小伙子，结果被反杀了。”
鬼知道那俩人脑子咋长的，在妖古卫衙门院墙外袭击妖古卫，想不开了？难怪才一天苏一纶就被查出这多痕迹，有这样的手下，老板计划再周密也没用。
况且——苏一纶也是个傻子！真以为酒馆通向洛山的密道妖古卫不知道？你是地头蛇还是我是地头蛇？
虽然古卫们有点笨，发现苏一纶金蝉脱壳时已经有点晚，朱百生悄悄跟上去时苏一纶已经往回返，但那山洞里腐烂的猪妖和红娘子留下的气息，是掩盖不住的。
最起码朱百生知道，清河塑鬼案和苏一纶脱不了干系！
铜镜里执事发出爽朗笑声：“哈哈！不错不错！守家的小家伙也长大了？不用背后套麻袋而是直接反杀，是罗太生还是车……”
他忽然笑不出来了，他回味起朱百生刚才的话，眼中带着惊诧：“新招来的小伙？那个仇老亲自招的小牛妖？还没开心窍那个？”
朱百生点点头。
你别点头！哪有没开心窍反杀真血境的？还特么是两个！
“你们不是招了十大仙门出来游玩的小少爷吧？”
“不是！”朱百生道：“玉碑确认过了，不是哪家的太子爷，就是捡了块宝。”
执事静默片刻，道：“给我看好了，不许出事！”
“不光是他！外面也更不许出事，荒地将开妖古卫被我带走大半，你任务很重。山里异兽可以暂时放放，它们不会三两个月就繁衍到不可控制的地步，但是商路、驰道、水路必须保证畅通安全，这才是大头！”
朱百生点点头。
清河城妖古卫三百余人，事实上负责缉拿作恶修士的也就三二十人，城内秩序主要靠城主府。剩下的妖古卫都驻扎在外，城外才是妖古卫的主战场。
“还有，我要的人你多留心，不需要道行多高，但要机敏。我这边的人与他们厮混了两三个月了，都熟悉了不能使用。只能从家里调了。”
朱百生神色也严肃起来：“大人确定安阳城妖古卫有内贼，联合世家谋夺荒地？”
荒地是玄荒界一种特殊地域，是十大仙门与妖古卫的禁脔。其他势力除非通过十大仙门和妖古卫的评估，否则敢谋取荒地约等于上古的谋逆。
哪个脑抽了敢去做？
朱百生思索良久，道：“机敏聪慧的都是灵镜，反而容易暴露。要不让郎珺去怎么样？认识他的不多，他还可以假借家族生意藏身。”
执事摇摇头：“这事你自己定夺，不要和我说，免得我这边中招拖累牵连了他们。”
……
东来坊，古镇临时住宅。
几个人面面相觑。
空气有点凝固，只有醉汉破风箱的呼吸，和农妇偶尔的呻吟。
古镇摸摸牛角，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姜小玉。
姜小玉：？
“那个……你会审讯吗？”
姜小玉头顶问号更大了。
“我将他俩拎回来本来是想审问一下的，但我发现我没点这个技能啊！”
老牛家从不审犯人的，有敌人都是当场打死，何必动脑子查案？敌人嘛，来一个打死一个，全打死了自然也就没案子了。
至于躲在阴沟里的老鼠，只要它老老实实躲着，没蹦跶出来那就和老子没关系，敢露头打死就是。
如果是老牛或者红孩儿来，这俩人灰都被扬了，怎么可能存在苟延残喘这种事？
虽然听不懂古镇口中的名词，但大概也知道什么意思了。
她头顶带着疑问：“夹棍？皮鞭？老虎凳？”
古镇摇摇头：“这都是针对凡人的，对修士应该没啥用。”
“炮烙？镬烹？我也不太懂，话本上只写过这些。”姜小玉不太确定道：“还不行那就试试人彘？骨刷？”
醉汉看向姜小玉的眼神都不对了。
这个好，够残忍才能刑讯！古镇眼睛一亮，随即又暗了下去：“不行太变态了，我操作不来！”
他戳戳眉心：“烦死了！让他们分开交代吧！如果交代的不一样，就把女的扒光了吊在城门下。男的喂点挺身药塞猪圈去。”
姜小玉脸色顿时羞红一片，转头轻啐一口。
到底哪个变态？这妖精看着面善，怎的这种下作法子都想的出来？
“呸！”
醉汉神情陡然大变，破风箱呼喊：“你，你……她，重伤将死，话都不能说，怎，怎么审！”
说得有道理！
古镇张口吐出一枚丹药，丹香四溢。是红孩儿的成长丹。
右拳一次又一次的受伤，正纠结着红孩儿的成长丹有没有疗伤效果呢，敷上去也不知道会不会引发不好的事情，这不试验品就来了。
古镇将农妇手脚反绑，丹药拍成药粉，撒进她伤口中。同时抽出牛角刀压在她脖子上。免得丹药效果太好，顷刻间治好她，阴沟里翻了船。
约莫半盏茶时间，拳头大的伤口已经不再出血，有肉芽蠕动着想要愈合。半个时辰过后，生生将伤口缩小一半。
但终究没能彻底愈合，一颗丹药只有这些效果了。
醉汉瞪大眼睛，呼吸急促：“救她！救她！你要问什么我全说，我认你为主，求你，救她！”
“嘘！”古镇做了个噤声手势：“不要太激动，激动伤身。反正她一时半会死不掉，你先试着出卖一下主子，我看看价值够不够救她。”
醉汉看着农妇，眼中有浓郁到化不开的情愫：自责、不舍、眷恋……
“你想知道什么？”强大的希翼下，他说话都利索了。
“稍等！”古镇回首封了农妇的听力——不是什么高超手段，以前牛魔王逼他打坐修行练气士功法，嫌他心不静，便会让仆人封了他的听力。
时间久了，古镇自然学会了，就是用气血封了耳窍罢了，没什么神奇的。
“你主子是苏一纶对吧？他要做什么？清河塑鬼案又是为了什么？姜姑娘是怎么死的？你所知道的一切，我都要知道。”
醉汉看着农妇泛红的耳道，呼吸乱了几分，看恶鬼似的看着古镇。这牛妖还没放弃将三娘挂在城门的惩罚方式！
原以为可以趁着给公子报仇的机会，赚一笔外快，给三娘腹中的孩子攒点儿家私，却不想终年打雁啄了眼。
仔细回想一下，他和三娘并没有轻敌，对付一只没开心窍的牛妖，还用计伪装设了埋伏的。
只怪造化弄人。
这世界就是这么讨厌，明明大家都是普通人，偏偏要出几个妖孽来刺激一下芸芸众生。
他深呼吸几口，眼睛微微一闭，任命了：“安阳城有三大修仙家族，骨家、李家、苏家，苏一纶便是苏家大公子，下代家主。传闻安阳城埋着一处宝藏，这三家一直在寻找打开宝藏的办法。”
这种传闻每座城市都有，可实际上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以讹传讹——连积雷山都被传成玄荒界两大禁地之一了，还有比这更扯淡的传闻？
清河城北边的洛山，都有人说那其实不是山，而是远古时候有仙人被人斩掉的头颅落在地上变成了山。
“传闻不是假的。”看古镇表情醉汉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那处宝藏真的存在，而且苏家找到进入宝藏的方法了。”
这就更扯了……
“鬼、妖、人？”古镇疑问，记得姜小玉提到过。
“你也知道？”醉汉惊讶一声，再看到站在古镇身后的姜小玉，顿时了然了。
“清河塑鬼案具体什么情况我不知道，但不外乎制造出符合要求的鬼、妖和人……应该是人，妖已经有了头猪妖。鬼的话很应该就是姜小玉，在他还未出生时苏家老爷就做了手脚，定下她就是鬼了。只有人还没定，但应该就是安家二小姐了。”
姜小玉静静听着，神情安静，眼中却有自嘲闪过，她活一生只是为了被人杀掉，去打开一个可笑的宝藏么？
“那宝藏里有什么？”她轻声问。
醉汉摇头：“我真不知道，听公子无意间透露，可能有传承，有法宝，有上品魂兽，有丹药……”
古镇噌地站起来，直勾勾看向醉汉：“你说宝藏里有什么？”
“丹，丹药。”醉汉被吓了一跳，不知所措回道。
“上一个！”
醉汉想了想：“魂兽……上品魂兽？”
“你确定？”古镇眼睛眯了起来。
醉汉不敢随意说了，只道：“我不知道，苏公子和苏老爷聊天时候说到过，说里面很可能有上品魂兽……”
“哈哈！”古镇笑出声来，这宝藏我要了，牛家二郎说的，谁来都不好使！牛魔王都拦不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