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玉妆

《枕玉妆》

第九章:陈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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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上山高路远,我们也需得知个姓名,小女宋觅宁,敢问老伯姓名?”她自小便只有名,没有姓。这个宋字,说来还是宋锦安给的。

“觅宁,好名字,一看就是读书人才能取出来的。”

“我叫陈大柱,老早就没了爹娘,这个名字是奶奶给起的,说是贱名好养活。”陈大柱靠着马车的门板,手里握着一根长杆,上面拴着一捆草料,垂到老马面前,让它跑一会便可抬头吃上一口。

陈大柱待他的老伙计是极好的。

“那我日后就叫您陈伯吧。他乡异客,你我也算有个照料。”觅宁趴在马车的窗子上,遥望着逐渐模糊的京城。

陈大柱没作答,也算是认下了,他也渴望有个照料。

“这城门楼真高啊。”她不由得发出一阵感叹,一如她当年第一次跟着宋锦安来到这的时候一样。

只是后来跟着进去了,反倒感觉不到高大了,如今离得远了,才再一次看清了。

“那可不,京城可是住贵人的地方,这城门楼修的顶气派。”陈伯也跟着回头望了望,应和着。

她不禁在心里问自己,如何与孙想容比,孙想容世家千金,首富之女,担得起金贵二字。宋锦安雍王伴读,京中大贤,当称清贵。二人喜结连理,堪称天作之合。

那她呢?

又算什么呢?

无根浮萍一个,何谈情之一字。

“根。婉娘!”觅宁的思绪逐渐收回,她摸着手中的行李,一时间坚定了自己此行的方向。

一把掀开马车的帘子,兴冲冲的探出半个身子,“陈伯,我要去江南。”

陈伯木讷的点了点头,但嘴上赶忙叫马儿停了下来,“老伙计,停停。”

“好好好,你快坐下,马车晃得厉害,再摔着。”待觅宁安稳落座后,陈伯才再次唤起马儿启程。

陈伯也是乐意去江南的,江南好,冬天不冷,他的老伙计还能养的胖乎些。

觅宁是激动的,也是纠结的。激动是她思念婉娘太久,这下终于可以见到她了。纠结是因为她不确定自己贸然出现在婉娘面前,对于婉娘来说究竟是欣喜还是打扰。

不过眼下想这么多也是无用的,究竟如何需得见了面才能知道。

马车就这么吱吱呀呀,走走停停的在路上行进了半个多月,期间不知被多少骏马良驹甩在了后头,终于是过了寒山关。

不过,觅宁不急,陈伯也不急了。

北边的寒气被寒山关阻隔的严实,刚过寒山关就能看见一座巍峨的大山。

从前她听宋锦安跟她说起过,过了寒山关,有一座名为太白的大山,一山可领略四季,勘称奇观。想必眼前这座就是了。

二人当年回京时,车马疾驰,未曾得空同游,这也成了他的遗憾。

如今,车马缓慢,不去倒是辜负了。

“陈伯,今个不急着走。寻处客栈落脚,我想在这游玩几日。”觅宁轻扣墙板,给了陈伯一个信儿。

“好嘞~”陈伯也不问原由,只管答应。

觅宁也不必时刻盯着瞧,陈伯总能安排好落脚的地方,这是这些时日二人养成的默契。

过了半晌,马车不再摇晃,停在了一家小客栈前面。

觅宁下车先往里走,陈伯则是去安顿好车马。

越往里走,她的脸色越是难以言喻。眼前的哪里是什么小客栈,说句破败也不为过,四间低矮的茅草屋围在一起就是客栈的整体。

客人吃饭的桌子都摆放在院中,上面支着一块五米见方的布作为棚顶,不知经过了多少年的风吹日晒,早已风化开裂。

里面零星的坐着几个吃酒的客人,多是捉襟见肘的糙汉子,除却一小碟花生米,再无其他。

正巧这时候,西侧厢房里出来了一位美妇人,手里还端着一小蝶花生米。她莲步款款的将手中的那碟花生米放到一位汉子的空桌上。

而后微微福身,才朝着觅宁走来。

觅宁心中不解,瞧着这老板娘的做派,一看就是哪个世家教出来的千金小姐,一言一行与这客栈格格不入。不过,这千金小姐来着地方做甚的老板娘?

就在她思虑的期间,老板娘已走到近前,“小姐,您是吃饭还是住店?”

“都是要得,劳烦你帮我整理出两件房来,再备些饭菜,我是要多停留几日的。”觅宁从随身的钱袋中取出一串铜钱交到老板娘手中,交代了一番。

老板娘收下铜钱后,眼见着透着高兴,“我这平日里鲜少有住店的客儿,统共三间客房多是空着的。不过我也是日日打扫的,小姐看好哪间,住便是了。”

老板娘是个敞亮人,将一串钥匙交到觅宁手上,便转身进了厨房去张罗饭菜了。

这边陈伯从门外走了进来,一进来便东瞅西瞧的,似是再找什么人。

“小姐,可见到老板了?”陈伯看了一圈,对着觅宁发问。

“见着了,这功夫进厨房准备饭菜呢。”觅宁引着陈伯到桌前落座,将钥匙放到陈伯面前。

陈伯得了信咧开嘴笑了,“小姐,我带你来这也算是私心。想当年,我16岁刚开始跑马车,迷了路,差点饿死。多亏了这家客栈的老板把我和我那伙计一块捡回去,才保住了性命。”

讲到这,陈伯的眼睛似乎散发着前所未有的光亮,“这事我惦记了三十多年,当年无以为报。这次得了机会,我想着来看看这老恩人活的咋样,哈哈哈!”

觅宁看着陈伯高兴,她也欣慰。

等等!

当年,刚跑马车的时候!

陈伯如今54岁,那老板娘看着不过30不到,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呢!

“菜做的慢些,您先就着花生米喝点酒歇歇。”

老板娘的声音传来,引得陈伯抬头望去,见了人,陈伯方才的笑意戛然而止。

他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上前几步,“你是老板?那以前的老板呢?”

这可给老板娘吓了一跳,一个踉跄,花生米洒了半盘。

不等老板娘回答,里屋冲出来一个来势汹汹的书生,一把揽过老板娘,将其护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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