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国公府。
当长长的马车，朝着在国公府走来。
看门的家丁都惊掉了下巴。
这、这、这是皇帝陛下的车辇！
“快！快去禀国公爷，少爷，陛、陛下来了！”
一时间。
整个国公府乱成一团。
卢国公程咬金已是暮年，行动都很是吃力。
听说皇帝陛下来了。
程咬金奋力从座椅上爬起来，“我的朝服呢，快，为老夫换上！”
程咬金也想不到。
陛下会不按常理出牌。
皇帝要是去哪个大臣家中，肯定会提前派人来送消息。
万一——
皇帝到了。
这个大臣出去办事，难道让皇帝等你？
而今天。
陛下突然到访，对于大臣来说，是莫大的荣耀，但同时，也会带来巨大的压力。
都没准备啊，家中乱糟糟的，不是有辱圣听吗？
程处默赶了过来，亲自为父亲更衣，“爹，你说今天突然到访，会不会跟武后行厌胜之术有关系？
“朝堂上，已经有废后的声音传出。”
程咬金抖了抖手中的拐杖，“如果陛下是来问废后的事，我们程家，不允许任何人发表意见。”
“为何？”
程处默十分不解。
陛下屈尊，来到国公府，只为了征求废后意见。
可见。
卢国公在陛下的心中，占据了什么样的位置。
为何不发表意见？
程处默疑惑的问道，“陛下对咱程家信任，作为臣子，有意见怎么可以保留？”
“咳咳咳。”程咬金一发力，就剧烈的咳嗽，“信任程家的，是太宗皇帝，不是咱现在这位皇帝，你想想赵国公长孙无忌，他还是当今陛下的亲舅舅呢！”
自废王立武后。
程咬金就知道，一切都变了。
先帝旧臣，上柱国又如何？
这些，只会成为当今陛下的拦路石。
想要保命，就得学会藏锋，学会给陛下让道！
否则结果只有一个：家破人亡。
很快。
朝服换好。
程咬金再次变得精神焕发，七十多岁的人，看起来年轻不少。
在去往前厅的路上。
程处默似有似无的，又抱怨了一句，“若不是父亲您，前几年在西突厥那边，杀降屠城，掠夺财物，我们程家也不会如此落魄。”
“混账！”
程咬金大怒，手高高抬起，最终又落了下来，“你什么都不懂，你什么都不懂！你什么都不懂！”
最终叹气一声。
快速朝前厅而去。
永徽六年（655年），李治废王立武。
当年程咬金自请征讨西域，带兵离开长安。
那年，程咬金67岁。
如此高龄，本该安享晚年，而他则在武媚娘成为皇后时，选择离开长安。
同年。
朝中顾命大臣遭到清洗，长孙无忌、于志宁、诸遂良等等，都不得善终。
而在外征战的程咬金，安然无恙。
但也就在这时。
一场西域大捷，程咬金却说：自己缺钱，自己的将士们缺钱，所以纵使将士们屠城、杀人、抢钱。
跟随太宗皇帝李世民，打下江山基业的程咬金，是二十四凌烟阁功臣，是大唐卢国公。
享食邑、减租庸。
赏赐无数。
他会缺钱？
他怎么可能缺钱啊？
因为他知道，废王立武之后，自己该退了。
干脆来一票大的。
抢了西域某国全国的金银珠宝，钱有了。
犯了罪，肯定会被处罚，兵权肯定要被没收，对皇权的威胁没了。
不用怕被抄家牵连，顾命大臣、上柱国、大唐军中基石的头面在，皇帝也不敢杀程咬金。
钱有了，人退了，皇权的屠刀没法落下了。
他的晚年生活，堪称完美。
甚至。
他们程家在今后几十年，上百年都不会再贫穷没落。
就这一招，程咬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所以现在。
他不允许自己的儿子做出头鸟，破坏这来之不易生活。
程咬金来到了国公府门口。
焦急的等待着。
开路的羽林军、内侍们，已经在道路两边站好。
车辇来了。
李治远远看着程咬金，心中感慨万分：英雄迟暮，没想到隋唐风云人物，垂老之际，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老臣，拜见陛下！”
程咬金要行礼，可是身体微微弯曲，整个人就如同在风中摇曳，漂浮不定，下一秒就要摔倒。
李治从步撵走下来，“卢国公免礼，你可是大唐缔造者之一，你这一拜，朕受不起。”
李治寻思着。
君臣见面，怎么也得寒暄一下。
再说了。
前一世玩《王者农药》，程咬金可是自己最爱用的搅屎、咳咳，边路英雄。
可李治怎么也想不到。
自己这么一夸。
吓得程咬金，连同程处默和所有程家仆人，跪满一地。
程咬金整个人都差点扑倒在地，“大唐缔造者，乃高祖皇帝、太宗皇帝，为臣者，辅佐天子乃是天经地义，老臣不敢以寸功自居！”
李治，？？？
愕然半晌。
李治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皇帝啊！
刚刚那一句“你这一拜，朕受不起”，根本就不是寒暄、夸奖！
在程咬金听来，是怀疑他“功高盖主不自知”，是怀疑他“自恃三朝元老目中无人”。
在程咬金听来，这是在敲山震虎啊。
所以。
话刚落音。
程咬金全家都给跪了。
李治顿时无语：感情作为皇帝，还不能随便夸人啊。
作为皇帝，必须要有一种认知：我的话，就是天命！
李治挥挥手，“行了，都起来吧。朕就开个玩笑，见卢国公身体健朗，朕甚是高兴。”
说完。
也不管跪在地上的程咬金。
果不其然。
程咬金总算松了口气，让程处默搀扶自己，直接跟了上去。
李治的那句话，在他听来是：行了，朕就是敲山震虎，既然你听懂了，以后注意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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