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达看到丽用力拉着脸，接着她听到了丽的比深夜空气更凉的话：“是谁将我们的任务暴露给你们的？”

拉达愣愣看着丽，她还在分析丽刚刚说过的一番话，高峻这时已经掏出了手机，他正准备打电话。丽忽然动了一下，高峻被吓得一哆嗦，一把将手机扔了出去。手机从楼顶掉了下去。

丽用啧啧声明白表达自己的不屑，她说：“你们尽管联络上线，我不会阻挠，反正咱们不是死对头。咱们这种关系，本来就该共享情报。”

丽慢慢走到天台边，她斜着身子往下看。这是12层高的楼房，高峻一哆嗦能将手机扔下去，可见他确实被吓得不轻。丽很想笑。

这个时候拉达已经拨通了手机，她用俄语对手机那边说：“朴，我们掌握了最新情报，他们要在10月份杀死纪无华。”听电话那边说了一会儿，拉达简短地应了一声。

“这么说，你们的上线姓朴？”丽说道，“是个韩国人吧。”

拉达仰了仰头，她做出藐视丽的姿势说：“你们那边的网络开口很大，什么情报都能外泄；我们这边可不一样，我们的情报你们是打探不到的。”

丽看着拉达将手机放回衣服口袋。高峻满脸警惕地看着丽，他一句话都不说。

“所以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呢？”丽将手伸进了上衣口袋。

“无可奉告。”用中文说完，拉达冲高峻使了个眼色，两人准备离开。

女护士经过身边时，丽说：“如果告诉我你们下一步的计划，我可以考虑不杀你们。”

拉达没有立即回话，走出好几步后，她转过身睁大了眼睛，她笑着对丽说：“你不敢杀我们。”

丽亮出了手里的折刀，刀刃从刀柄里甩出去后，丽只盯着自己折刀的刀刃看，刀刃如同白玉，并非钢铁材质。丽把玩着手里的小折刀对拉达说：“死一两个喽啰根本不会影响什么的。大家都是奉命做事，我杀你完全是因为你妨碍更大的计划了。”

拉达环顾四周，除了微亮的探照灯、楼顶四周的绝路、大型蓄水箱，天台没有其他东西。

“你这样做的话，朴肯定会杀掉你！”一边用俄语大声说话，拉达一边冲向丽。在丽看来，拉达速度很快，姿势像猎豹。

高峻定定看着拉达冲了上去，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但拉达的敏捷性还是吓了他一跳，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丽没想到对方真的会冲上来，她不得已向后退了一步。与此同时，她说：“‘朴’是吧，尽管让他来杀我。”声音很轻，只有她自己听到了。说完话，丽忽然俯下了身，脚步微动，右手一扬，一道血水飚起，拉达很快倒在了她脚边。

高峻指着丽大喊：“你真敢杀她！她那么快你你你怎么……”

“只是你见得少罢了。”丽清了清嗓子，随后她喝止高峻：“再敢大声说话，我一样杀了你！”高峻立即闭上了嘴。

“妨碍我们的人都活不了。”丽说。

“你带染血剂了么？”丽接着问高峻。

高峻用双手搜摸衣服口袋，搜了好一会儿，他才发现自己一只空荡荡光秃秃的手腕似乎没什么搜摸的必要，于是他又盯着自己的断手发了几秒的呆。丽看在眼里只觉得好笑。高峻从裤兜里掏出了一个小注射器，要将小注射器递给丽时，他看到了丽嫌弃的表情。

丽别过头躲开高峻的手，她对着拉达的尸体说：“你给她注射。”

高峻小心翼翼经过丽的身旁，然后他迅速将手中的染血剂注射进了拉达的尸体。

等了一会儿，丽问：“带刀了吗？”

半蹲在地上的高峻摇了摇头。

丽说：“把上衣脱下来。”

高峻显然有点激动，他忽然就站了起来。丽将折刀抬起，刀尖直指高峻的鼻尖：“这把刀的威力你也见识过了，蹲下！”

高峻看都不敢看丽手中的折刀，他快速蹲下然后脱下了外衣。

丽一把夺过外衣，她噘起嘴想要挡住衣服传来的气味。割下了一片看着干净的衣料，将手中刀柄紧紧包起来，丽将折刀递给高峻：“把她那玩意儿割下来。”

高峻双眼放光：“什么玩意儿？”

丽啐了一口，她知道高峻心里有什么龌龊想法，她说：“脑袋。”

高峻“哦”了一声，他举起刀，就像切豆腐一样，切割几乎在一瞬就完成了，高峻轻叫了一声然后睁大眼睛看着手上的刀。丽从高峻手中接过刀，她仔仔细细用包着刀柄的布料擦拭刀身，之后用刀指使高峻继续干活，高峻用上衣将拉达的头包了起来，血一直滴答滴答流淌。丽左手提着拉达的头，右手指使高峻开门。门开的瞬间，高峻撒腿就跑。

丽知道高峻一直憋着劲儿要逃跑，她微笑不语、站立不动。单手提着手中的东西站了一会儿，看了看手表，丽自言自语：“看来是赶不上了。”犹豫了一会儿，丽重新回到了楼顶。她关上门站在尸体旁边。等手中的东西不再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丽重新打开了门，四处张望了片刻，她轻手轻脚离开了天台。

忙完一切之后，时间已经过了午夜两点。走出医院后门，丽打了个哈欠，然后她走到了地下停车场。

丽一边掂着口袋里的车钥匙一边找车，上车之后，她手机响了，是许静波打来的电话。丽接通电话，许静波说她已经到了；丽回应说一切都办妥了，还说明天回国。

挂掉许静波打来的电话，丽看了看手机屏幕，犹豫了片刻，她给“二老板”发去了短信：“纪无华已经安全回国，我这边的杂事也已处理完毕。申请回国。”

几分钟之后，“二老板”回信息说：“本大爷允许你回国。继续想办法让他们忽视纪无华。”

丽想了一会儿，她回信息说：“你泄露了我们要带走纪无华的假消息，而我泄露了我们要杀死纪无华的假消息。我难以预测那些人下一步的动向。我会控制好纪无华，必要时候可能需要组织出力甚至出面。”

消息发出不久，二老板回信息说：“本大爷会配合你，放心行事，但不要过于严肃过于紧绷。”

丽笑了笑，删除刚刚收发的信息，她开车离开了。

那个想要发现所谓“医学奇迹”的医生明早会看到拉达的首级，还有一张字条，那份威胁会保证他守口如瓶；戴维斯事件暂时告一段落，这次的小插曲确实有点麻烦；纪无华不能脱离老板的掌控，绝对不能。丽一边开车一边想。丽又在脑子里梳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一件一件，她仔细回想自己有没有遗漏什么；梳理数遍之后，她没有想到任何漏洞。

汽车奔驰在广阔的公路上，来往的汽车很少很少。黎明前的黑夜静悄悄的，丽一边轻哼着小曲一边驱车前行。

许静波和老徐连夜将纪无华送进了医院。被送进医院时，纪无华一直哼哼个不停，许静波以为他冷，所以给他披了两件衣服加他的白袍。医生见到纪无华的时候，纪无华满头是汗，许静波以为他的伤口崩开了，她跟医生说了好半天才把话说清楚。当医生剥开纪无华伤口处的纱布时，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医生拿起染血的纱布仔细检查，他不大明白纱布上的血是哪里来的。纪无华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不仅愈合了，伤口还吃掉了手术缝合线。原来的伤口现在平滑如初，根本没有刀割过的痕迹。虽然伤口愈合了，虽然是夜间，但医生看上去还是很紧张，值班人员也丝毫没敢耽误，纪无华很快就送被推进了急诊室。

许静波和老徐在急诊室外等了大约半小时后，医生出来了。许静波一步跨上去问：“医生，他的伤口怎样了？”

医生摇了摇头，许静波瞬间软倒在地。医生连忙扶起许静波说：“他身上根本没有伤口，建议你们带他做个全身的大检查。目前来看，他的身体很健康很正常，只是处于轻度昏迷中。”

许静波大叫：“您没骗我吧？没伤口？”

医生示意许静波安静。许静波压低声音问：“医生你是不是看错了？那么深一道刀伤，流了那么多血，怎么会没有伤口？”

医生回答说：“我们仔细检查了病人的身体，确实没有伤口。”

许静波愣住了，她完全不知该说什么。

“这样吧，我先安排病人住院，先观察一段时间，等他醒了再决定要不要做全身检查。”

老徐点了点头说：“那就麻烦您了。”

医生摇了摇头说：“不麻烦。”

看到医生再度走进急诊室，许静波问老徐：“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纪无华死在里面了？是不是医生怕负事故责任所以骗咱们的？”

老徐忍住笑说：“没有的事儿，医生说没事儿就没事儿。总之先等纪无华醒来再说吧。”

两人正说着话，医生护士推着纪无华出来了。护士扫视许静波和老徐，然后她摘下口罩说：“病人家属来签个字，然后去办理剩下的手续。”

老徐应了一声，上前签完字，问清缴费地点，老徐回到许静波身边说：“你抓紧时间睡一觉吧。”许静波这才有了些许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