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庆东路。
街上下着鹅毛大雪，混着呼啸的冷风，吹来了一路的萧瑟寂寥。
宋铭静静地站在门口，背对着风雪，看着狭小出租屋的那个男人大骂着，内心似乎比外面的风雪还凉。
“他娘的要我说多少遍！长这么大了就别他妈往家里要钱！再问多少遍都是没钱！自己的生活费自己挣去！要找找你妈去！我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男人穿着一件单衣，冲他大声叫骂着，头也不回地看着电视机，丝毫不顾及门口那个少年是自己的孩子，也丝毫不在意他的死活。
对他而言，宋铭就像是个负担。
他的学费，生活费等等都是这个负担上的重物，而他觉得，这个负担本不应该是他来抗，要扛也是他妈来抗。
离婚就离婚，走的时候“东西”也不收拾干净。
“那……我走了。”
宋铭站在门口，苦涩地开口，失望地看着屋里的那个男人，他不禁一次质问过上天，他到底有什么资格做父亲？
“要滚赶紧他娘的滚！把门带上，娘的雪都飘进来了！烦得要死！”男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这小子怎么看都他妈的不顺眼，怎么不趁早死了。
宋铭摇了摇头，他把满身行李丢在了地上，把出租屋的房门开到最大，拿自己的行李抵着，让风雪灌满了整栋屋子。
感受着背后的冷风，念头通达。
然后转身离开了这个让人心凉的地方。
正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那个男人突然后脑一凉，回头一看不禁气得跳脚。
“狗日的东西！他妈的把门给老子带上！我日你娘的，他妈的死外边吧！别给老子回来了！”
他连忙跑出去关门，但是呼啸而来的冷风跟刀片一样，在他脸上，手上使劲地刮着，刮得生疼。
男人冲过去，脚一滑栽了个跟头，好一阵龇牙咧嘴才把房门给他关上了，连带着那个“东西”的行李都跟垃圾似的，扫地出门。
“晦气！”
他不忘朝门外吐一口唾沫，然后揉了揉自己的膝盖。
……
宋铭只有一件袄子，是前年他们关系还没有那么僵的时候，他妈给他买的，是深蓝色的，不过已经不合身了。
他双手插兜，脑袋深深地埋在帽子的绒毛里，头也不回地顶着风雪向前走去。脸颊和耳朵有些地方暴露在外面，被无情的风雪吹得通红。
雪白的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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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里，那是一抹突兀的深蓝色，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
雪下得很厚，有的地方甚至有一米厚。
路上没有多少行人，车也很少，街道两旁的店铺，也没几个在这恶劣的天气里开门营业的，只有从安庆高中的学生陆陆续续地赶回家。
宋铭的目的地没多远。
就在安庆东路，安庆高中旁边的烂尾楼。他家的出租屋离安庆高中很近，就只隔了一条步行街。
宋铭是一个刚上高一的人，才上完一个学期，就不得不独自面临学费、生活费等问题，他靠着暑假、寒假一人打几份工拿的钱好歹对付了一个学期，但是接下来却没有后文了。
“去死算了……”他低语一句，仿佛是下定了决心，徒然加快了脚步。
走到一个还开门的小卖部的时候，宋铭突然停住了，顿了顿，他的手在口袋里掏了掏，接着进了小卖部。
“老板，一根老冰棍。”
“在后头，自己拿。”
“一块钱是吧。”
“没错。”
递上一张皱巴巴的一元后，在小卖部老板像看神经病一样的目光下，宋铭离开了。
小卖部老板摇摇头，看着雪白中的蓝色，心想大冬天的哪个脑子抽了才会吃老冰棍啊？不把自己给冻成傻子啊？
正往烂尾楼走的宋铭也心里疑惑，大冬天的小卖部也买老冰棍吗？
没作多想，他将双手暴露在寒风中，生涩地死开老冰棍简易的蓝白包装，然后任由风雪倒灌，和老冰棍一起寒冷整个口腔。
“真冷啊……”
刺骨的寒冷麻木了一切，连宋铭的思绪此刻都有些被迟缓了的迹象。他站在一处破败的建筑群前面，看着被白雪覆盖的烂尾楼，他看了好久才找到楼梯。
宋铭穿着不太合身的袄子，踏雪而行。
少年的脸被冻得通红，睫毛上挂着些许冰晶，眼睛受不了高处更加猛烈的寒风和大雪，不得已微眯起来。
他站在顶楼，七楼。
宋铭等嘴里的老冰棍融化成糖水，继而看了一眼隔壁的中学，和远处的一栋出租屋——安庆东路的街景尽收眼底，只是银装素裹的世界没有多少趣味。
“呼……”
随着一口白气呼出，一只小小的木签被风吹落，连带着一个深蓝色的身影，从七楼的天空，一跃而下。
没什么好说的了。
再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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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对世界做了最后的道别。
……
“外门弟子苏临！宗门祭祖你也敢放肆！有没有把雾妖宗的规矩放在眼里！”
声如天雷，在众人耳边滚滚炸响，让一众修为尚浅的弟子心神不宁，失守那么片刻，同时，也让宋铭从浑浑噩噩的状态脱离出来。
雾妖宗？苏临？
刚刚苏醒过来的宋铭，被这一声暴喝吓得不轻，然后茫然地看向四周：
他周围，不，是他这一排，有和他年纪相仿的男女，衣着打扮皆是同一的灰色长袍，神色恭敬地跪着，看着前方。
而他身后，同样是一群灰袍人，有男有女，但是态度似乎更加卑微，整个身躯匍匐在地。
前方，是呈半环状站立的灰袍人，或老妪，或老翁，或壮汉，皆是平静地看向前方，只是稍稍瞥见他一眼。他们中心还有一个驼背的老者。
他们之间，有一个男人的神情和其他人大相径庭，眉头倒竖，恶狠狠地盯着他，眼中有不带掩饰的恶意。刚才无情的呵斥就出自于此人之口。
在场的气息似乎稍稍凝固，没有人敢说话。
宋铭也回过神来，环视一周后，他好像是穿越了。
呵，穿越？改写人生的机会是吗？
留给鬼去吧。
宋铭扯了扯嘴角，心底冷笑一声。
一心求死的宋铭，尽管是换了一个世界，他依然没有怀揣活下去的自信。他已经体会到了世界的恶意了，他不想一辈子活在痛苦里。
于是，他抬头，神色平静地看向前方对自己怒目而视的男人，淡然开口道：
“宗门规矩？老子早就想死了！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赶紧他妈的杀了老子，不然你就是个没卵子的孬种！”
宋铭的声音在人群中回荡，久久不能消散。
全场寂静。
空气顿时凝固了。
这和他们认识的苏临有些不同。
前面的男人更是一愣，随后怒不可遏！
无数人侧目，神色惊愕的看向中间那个傲然挺立的少年，眉宇之间没有半分胆怯！
后面匍匐的灰袍人张大了嘴巴，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看向那个少年的眼神越发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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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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