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昨天下了雨的缘故，残留着水腥味的空气格外沁人，天色也更加澄净。
课堂上最后一排，苏繁端坐得笔直，似乎听得认真，还时不时动一下笔，在绘画本上勾勒基础的少女体态。
想想又加了两笔。
选修课的讲师在台上口若悬河，学生们各做各的事，甚至人数都不满，比如白小幸直接翘课去上网了，这家伙上了大学后堕落得厉害。
漫不经心的视线扫了一圈，最终从最前排的空位里收回。
洛清平今天没来。
可能听了昨天的劝，请假了，倒终于有了几分给人添麻烦的自知之明。
苏繁感到忽如其来的清净，总好像少了丝什么。
就很无聊地在纸上涂鸦。
白纸上的写实人象逐渐丰满，少女面挂轻纱，手持一卷羊皮纸，神秘而朦胧的笑着。
略有某只宁芙的几丝影子。
“哇苏繁，你画得好好啊！画的谁呀？”
前排不认识名字的女生回过头问，显得很好奇。
因为是写实风，人貌看着好似眼熟，却因为故意的朦胧处理辨认不出。
苏繁没有抬头，不记得她哪位，自顾描着细节。
沉默些时，就在女生以为又不被搭理时，他慢上几秒回答:“斯考尔德。”
冷冽音色，如教堂翌日清晨的钟声余韵，波荡在嘈杂教室里竟显出些空旷。
女生快速眨眨眼:“……什么德？”
显然她没接触过这些冷门的东西，听到外国人名字耳朵就失灵。
苏繁兴致缺缺，“没什么，随便画画。”
希腊的画腻了换个北欧的女神画着玩，但和不懂的人解释起来挺麻烦，干脆不说了。
女生碰了个冷丁子，不仅不失落，反而有点小惊喜。
以前和苏繁搭话，最多看到他点个头，以示礼貌。
现在能说上两句话，回去能在宿舍吹三小时。
不知名的女生跃跃欲试，犹豫要不要再谈点别的，下课的铃声让教室气氛松懈。
“冷颜王子！”
苏繁笔尖一折，面色不善。
某只矮小的豆丁的音量全教室都能听到，仿佛有压抑着的笑声，在四周此起彼伏。
豆丁这外号耻度实在太低，什么时候给张小嘉取个拇指姑娘、矮人公主之类的，天天追着她喊。
前排女生戳了戳一旁的同桌，两人撇身到角落里窃窃耳语。
“哎，张豆丁怎么突然敢和苏繁那么亲近啊？”
“你还不知道？苏繁连着两晚上背洛清平回宿舍楼，女寝里都传疯了！张小嘉是洛清平闺蜜，半边屁股呢！”
“卧槽？真的假的，昨天他不是还当着全班和洛清平划清界限吗？”
“憨批啊你，那可是洛清平！白月光白叫的？”
……
草，你们讨论能不能小声点，我又不是聋子！
背洛清平回宿舍的事终究还是在班上传了出来，毕竟女生宿舍楼里的人又不是睁眼瞎。
苏繁眼里像塞了一座冰山，寒气直冒。
他冷冰冰的瞥着豆丁萝莉，捏笔的手指梆硬，
一米五的豆丁蹦跳着穿过走道，发侧的青金石蓝花一抖一颤。
张小嘉今天换了风格，小衬衫搭配百褶短裙，光洁双腿比筷子还直，镂空蕾丝白袜包裹小腿。
本来应该很惹眼的纯欲系搭配，她偏生穿出初中生的气质，除了特别癖好的人士，很难对她产生什么念想。
“你传单掉了，喏，特意来还给你！”
啪，一张湿皱的宣传单拍到苏繁桌前。
平板没有拖累，说话就是高调，张小嘉咧嘴露出一颗小虎牙。
班上暗暗关注的女生们倒吸凉气，直呼张豆丁真tm勇，这搭讪借口，和“你砖头掉了”一样离谱。
苏繁盯着桌上的湿纸，已经皱裂了洞，正是他掉的那张大摆钟乐园传单。
大概率是昨晚掉在她们寝室，才被张小嘉给捡到。
敢拿来戏弄他，胆子是真的大。
“你要是没事干……”
视线上移，瞄着张小嘉似乎期待又有点小紧张的小圆脸。
苏繁抱起双手，很是打量这矮豆丁一阵，故意把后面半句话吊着不说。
张小嘉也不接茬，双手背在腰后，挺起胸前小钉板，小皮鞋在地上踮了踮。
“行了，快爬。”
苏繁把传单揉成一团，转身投向身后，纸球划过漂亮弧线，精准落入垃圾桶。
看上去好像很嫌烦，但语气里更多的是无奈。
“略略，我就不！找你有正事呢！”张小嘉吐出小舌尖，对于小学生来说太过幼稚的动作，放在她身上倒是刚刚好。
前排的两个女生都看呆了，这还是那个班上出门的八婆、碎嘴子、暴力豆丁？
动不动就骂着娘要揍人的模样哪里去了？！
在暗暗关注的女生们惊呆了的视线里，张小嘉大大咧咧坐到苏繁身边的空位处，变魔术一样，拿出老早藏在屁股后面的一个素描本。
然后小小的双手抬起，把素描本按到苏繁桌子面前。
“清平让我交给你的作业，你检查一下？”
“作业？”
苏繁翻了翻，本子的前面十页，全是洛清平的排线练习，密密麻麻。
这玩意儿五十页，页面八开，要画满十页可不简单。
但线条的进步一般。
前面七页，算是从蚯蚓进化到竹节虫的程度，粗细有了，轻重还没搞清楚。
后面三页全部简直是人猿握笔乱涂一通。
“她通宵？”苏繁疑惑的问。
张小嘉双手撑着圆下巴，道:“没，熬夜到三四点吧，咱们清平可努力了，你要不夸奖一下？”
苏繁无语，把本子甩给张小嘉。
“垃圾。”
“精神气都没有硬画出来的垃圾，指望我夸？让她别画了，糟蹋纸。”
张小嘉听了愣住，接住画本，正是后面三页的内容……居然被批到一文不值。
她不禁为自己感到气愤，音量不由自由就飙高：
“有那么难看吗！我就觉得画得很好！”
苏繁冷冷的道：“狗撒的尿都比最后三页画得直。”
“我、我真想一口咬死你！”
“别，虎牙伤……”苏繁说一半才想起张小嘉再男人婆也是个女的，立马改掉内容：“……虎牙伤不起！嗜咬很可能是躁狂型的狂犬病的征兆，建议你去医院检查。”
然而小豆丁个子不高道行不小，一秒听懂苏繁想说的是什么，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仿佛第一次见识到苏繁的真实面目。
一股热意飙上张小嘉的娃娃脸，平时尼玛卧槽去吃屎，说起荤段子连自己都不会放过的她，竟然小脸爆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