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治医师的办公室与恶生的病房相邻。主治医师被处决后，他的办公室成了鬼屋，恶生依据便利原则，把这儿当成了鬼判官工作室。

傍晚，恶生在工作室里踱步。他一只手托着笔记本电脑，另一只手飞快地敲击键盘。

骷髅鬼围着恶生打转，希望恶生欣赏它的金子，赞美它的富有。

骷髅鬼的脊骨上镶着八锭金子。这些金子没有耀眼的光芒，只有幽暗的光泽。显然，金子和骷髅鬼一样，属于黑暗的地狱。

金子的光泽渗入骷髅鬼的骨骼，使得暗黄色的骷髅鬼愈发幽暗。当最后一缕光泽渗入骨骼，金子变得暗淡无光，骷髅鬼也变成了暗黑色。这之后，骷髅鬼的骨骼缝隙渐渐拉大，一缕缕幽暗的金光从骨缝渗透出来，幻化成阴森的寒气。阴气四下飘散，弥漫了整个房间，使得原本阴森的工作室成了名副其实的鬼屋。此后，骷髅鬼变回原有的色泽，那些金锭依然镶在它的骨头上，只是金锭小了许多，色泽也暗了许多。

为了展示自己的富有，骷髅鬼把它的脊背呈现给恶生。可恶生连眼皮都没抬。

恶生的冷漠让骷髅鬼忍无可忍。

骷髅鬼凑到恶生面前，故作高傲地说：“在你设计执法效果时，请不要忘记我这个真正的鬼判官。没有我这个鬼判官，你不可能制造那么恐怖的执法效果。我相信，不仅陆化道的鬼魂，连操场上的活人也嗅到了死神的气息。那是我的气息，冥界招魂使才有的恐怖气息。”

恶生瞥了骷髅鬼一眼，示意它转过身去。

骷髅鬼以为恶生要欣赏它的金子，骷髅欣然转身，再次把脊背呈现给恶生。

恶生咋着舌，蔑视道：“即使全身镶满金子，你这个失业的招魂使仍然是个穷鬼。离开鬼判官，你一锭金子也得不到。”

“你个大言不惭的家伙。”骷髅鬼急道，“你的眼睛瞎了吗？是我跑到讲坛上，把墨水瓶塞进陆化道的嘴里。是我弄死了那个该死的家伙。”

恶生用戏谑的口吻说：“我判处陆化道死刑的时候，你僵硬得像块木头。敢问，一个丧失意志的骷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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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你拿什么关注当时的现场呢？”

“我当时的确没看到。可你别忘了，你的电脑上有记录，我通过你的电脑能看到的冥界能量，处决罪犯的判官分明是我这个招魂使。”

“听你的意思，我应当对接受施舍的奴才感激涕零喽。请问，一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骷髅鬼，你能召唤死神该耳柏洛斯吗？还有，一个丧失招魂本能的穷鬼，你如何一分为二，同时出现在讲坛上和主人的身边呢？”

骷髅鬼自知没有那样的能力，但它还是强硬的说：“我处决陆化道的时候肯定不在你身边，这一点你清楚。不对，你不清楚，你一直低头看书，不敢面对恐怖的执法场面。”

“听说过骷髅灵吗？”恶生依旧敲击键盘，对骷髅鬼不屑一顾。

“我听得最多的是人的肉体和灵魂。”骷髅鬼心虚嘴硬地说。它没想到，恶生了解骷髅灵。要知道，它也只是听说，从没见过。

骷髅灵相当于骷髅鬼的灵魂。如同活人畏惧鬼魂，骷髅鬼对骷髅灵充满了惧意。

“正如人有肉体和灵魂，骷髅鬼也有自己的骷髅体和骷髅灵。站在我面前的穷鬼是所谓的骷髅体，隐藏在你身体里的鬼灵才是令你畏惧的骷髅灵。”

恶生语气平淡，语速平缓，旨在提醒骷髅鬼，他经常跟骷髅灵打交道。而且，跟骷髅灵打交道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你真能看到我的骷髅灵？”由于高度紧张，骷髅鬼的音调足足提高了八度。

恶生那双懒散的眼睛总算离开了电脑，可他的手仍按原有的节奏敲击键盘。他在告诉骷髅鬼，主人跟奴才聊天仅是忙里偷闲，放松一下儿而已。

恶生用眼神示意骷髅鬼，让它缓慢转动身体。

骷髅鬼搞不懂恶生的意图，只得愣头愣脑原地转圈儿。

恶生用玩味的眼神打量着骷髅鬼，好像他真能看透骷髅鬼的身体，也能看到隐藏在它身体里的骷髅灵。

恶生怪异的眼神令骷髅鬼停止了转动。

骷髅鬼颤声问：“你真能操纵骷髅灵？”

恶生操纵骷髅灵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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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让骷髅鬼深表怀疑。它清楚地知道，操纵骷髅灵是冥王独有的法力，其他任何神明都做不到。

“我可以支配任何骷髅鬼，操纵它的骷髅灵。我只是看你可怜，才决定用你的颈椎装我的判官笔。换言之，你仅是我的笔桶，仅此而已。”恶生的态度很明确，他可以随时更换笔桶，他也正有这样的打算。

“你能证明给我看吗？”骷髅鬼心说，恶生是个凡人，决不可能拥有冥王的法力。

恶生示意骷髅鬼低头。骷髅鬼的眼洞盯着恶生，迟疑不决地低下脑袋。恶生的右手离开键盘，搭在骷髅鬼的脖颈上，缓缓抽出判官笔。

判官笔的笔柄是灰白色的骷髅头。然而，这颗骷髅头不是死的，而是活的，它的眼洞、嘴巴乃至面部的每一块骨骼，无时无刻不在动态中表述人类的情感。

判官笔的笔身是没有手臂的人体躯干。躯干通体鲜血涌动，却又看不出鲜血来自哪里，流向何方。

判官笔的笔尖在人腿与屠刀之间变换角色。当它变成人腿时，双腿快速摆动，仿佛追逐罪恶的灵魂。当它变成屠刀时，银色的刀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而后，银色的刀变成了血红色。

恶生手握判官笔，魔术般旋转。转着转着，判官笔的笔尖猛然剌入骷髅鬼的脊背。恶生手捏判官笔的笔柄，轻轻往上一挑，荧光闪烁的笔尖挑出陆化道讲稿的本夹。

一看到讲稿的本夹，恶生处决陆化道的诡笑立刻呈现在骷髅鬼眼前。骷髅鬼吓得惊慌后退。

恶生挖苦道：“可怜的胆小鬼，没有我的授意，你的骷髅灵不会毁灭自己的骷髅体。”

“我感觉到了骷髅灵的气息，可我没能看到它。”骷髅鬼壮着胆子说。

骷髅鬼很想看到骷髅灵，证明恶生没有说谎。可它又害怕看到骷髅灵，那表示它得罪了真正的鬼判官。那同时也表示，它已经鬼灵附体，它的生死将由鬼判官决定。

恶生走到办公桌前，懒散地坐在椅子里。他手里的判官笔缓缓倾斜，讲稿的本夹顺笔尖滑落，掉在了桌子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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