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疆密码之血色交州

《封疆密码之血色交州》

第7章安南将军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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梆子鼓越敲越密,城门里陆续走过毛炅、毛诜兄弟和董炳、董元兄弟,双方在市场里练过手,所以两队人一见面就有些不对付,好在各自的当家人还算识得体面,在场中央互相唱了一声“请”,便一拱手面对面坐下了。

一对铁甲骑兵快速从城门里经过,奇怪的是这队人马没有旗帜。队伍里唯一没有穿甲的人骑着一匹黑马走在最中间,此人一身官袍,慈眉善目,与常人不同的是,鼻下人中足有半指长,来者正是建宁太守爨谷。队伍刚出城门,周围的老百姓便纷纷低下头。场中已经落座的当家人都站起身,与爨谷拱手打招呼,爨谷拱手一一回礼后来到场中,却不急于就座,而是面对高台立在场中,其他人见爨谷如此,也都围在他周身。

董元拱手向官员问道:“太守大人,今年的撒米节为何如此隆重?”旁边的其他当家人也随声附和。

爨谷回道:“撒米节是我南中黎民百姓祭天神的日子,祈求上苍保我南境粟谷丰收、牛羊成群。今年各郡风调雨顺,大将军顺天悯人,如此隆重自在情理之中。”

梆子鼓终于停了,场中的圆皮鼓又擂了三响,台上出来一人,高声唱到:“大将军到。”

话音刚落,又一通鼓响,城门里出来一队仪仗,两边旌旗招展,八人抬的牙床慢慢出了门洞。牙床四角各站一名金刚力士,正中一副巨大的华盖,下面端坐一位老者,鹤发童颜、银须飘飞,身上的官袍金银嵌丝,隆重体面,正是安南将军霍戈。旁边的老百姓纷纷跪倒在地,不敢正视。

轿床来到场中,刚才还议论纷纷的各当家人顿时鸦雀无声,俯身跪下。轿床刚落地,众人齐声道:“参见大将军!”

老将军霍戈在侍从的搀扶下缓慢走向祭台,各路当家人毕恭毕敬的跪在两侧。台上巫师开始燃鼎焚香,一通鼓响毕,霍戈上到祭台,手举三炷香,庄重地三拜九叩,两名力士抬上一个木盒,盒子里装满了新米,四周插满了谷穗子。巫师在台上斩杀了一只雄鸡,将鸡血洒在木盒上,口中不停唱着咒语。旁边的力士挥舞着皮鞭,台上传来清脆的噼啪响,声音好似一声声惊雷,震破天际,惊动田野,刹那间惊醒了禾苗蛰虫,唤来了风雨雷电,人群也欢呼起来。老将军起身抓起一把米洒向空中,口中高呼:“天佑南中,风调雨顺。”台下众人纷纷跪拜,一时间场子里山呼海啸,老百姓和各当家人随老将军一起同声高呼。

天际染霞,场子里人声鼎沸,场中央的火堆熊熊燃烧,老将军和各郡大姓的当家人还有城中的百姓围坐四周。祭台前的“拔牛”比赛即将开锣,两头公牛脖子上架着轭木,两尾相对,轭木由树绳连接,两边各站一名夷人。场中一声铜锣响,夷人立刻将鞭子抽打在牛身上,两头牛迅速埋头奔扯起来,周围的人瞬间沸腾,夷人不停的抽打,两头牛都使出了全力,轭木把牛脖子擦出了血,牛鼻子喷着白沫,不停发出“哞…”的嚎叫声。场子里尘土飞扬,不管汉人还是蛮夷,身上都浸透了汗水,篝火把赤膊的夷人照的浑身通红。终于其中一头牛败下阵来,被另一头扯翻,摔倒在地,一下子拉出很远,场子里再一次爆发出欢呼声。

一位长裤曳地,赤膊冼足的夷人抱拳跪在老将军座前,拱手道:“长裈部骠冲愿赌服输,一百头牛就在场外,请大将军裁决。”

另一位同样赤裸上身,但头缠黑缯布的夷人也上前跪奏道:“隆兴部沙佩多谢骠冲首领。”

云南郡的姚岳一脸不悦,斜了一眼牂牁郡的谢黎。老将军抬手示意两位首领起身,吩咐侍从赐酒,然后端起酒杯来到祭台上,众人见老将军上台,顿时安静下来。

台上的霍戈目光如炬、意气勃发,面对各郡大姓当家人还有黎民百姓朗声道:“天赐我南中风调雨顺,今年七郡又是粟谷盈仓、牛羊被野,霍戈在此祈求上苍佑我南中永享太平。”说完将杯中酒洒在祭台上,台下的人再次叩拜。

梆子鼓又一次敲响,场中的篝火堆上架起了鼎镬,里面烹煮着刚才比赛的公牛。酒过三巡,肉糜汤沸,两名庖厨双手上下翻飞,刀剁手撕,或剔或砍,一会儿工夫,两头牛已被分成一堆碎肉。

大姓的条案上摆着大块牛骨,剩余的碎肉放到场中央,城中的百姓抢着进入场中分食。一通推杯换盏过后,所有人围着篝火载歌载舞起来,这时各郡的当家人纷纷下座向霍戈、爨谷敬酒。

孟氏兄弟上前,孟干敬道:“孟家敬大将军,祝大将军福寿绵长!”

霍戈一口饮尽杯中酒,董元刚要敬酒,旁边的孟通上前问霍戈道:“大将军,今日各家各部落当家人都在,有一事,请大将军明示。”

说罢,上前敬酒的人都满脸狐疑。不知是酒劲上头,还是孟通猛的一问,吃了一惊,老将军脸上略过一丝不易觉察的阴沉。他放下酒杯,缓缓回道:“何事?但说无妨。”

孟通高声道:“蜀汉降魏,蜀主已成了洛阳城里的‘安乐公’,听闻曹魏的招降书已到了建宁,不知大将军作何抉择?”

问完,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齐齐看向老将军。一直在旁伺候的霍戈儿子霍在忙应付道:“今日是我南中与民欢庆的日子,此事过后再议。”

董元也附和道:“今日正好各郡大姓都在,不如请大将军明示。”

说完其他各家都小声议论起来。霍在正要说话,被霍戈拦住,正色道:“也好,今日都在,有什么话各家可直言。”

孟干拉住孟通,上前拱手道:“回大将军,南中受蜀汉恩泽,闭守自治,才有了数十载的太平。愚以为中原纷争与南中无关,大将军不可降魏。”

孟干刚说完,姚岳离座来到老将军身前,拱手道:“大将军,孟氏兄弟一派胡言,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蜀汉已降,南中本是蜀汉州郡,岂能与魏分庭抗礼。如若不降,以南中蝼蚁之身,怎可抵挡曹魏虎狼之躯。”

孟通虎目一瞪,嚷道:“你姚家只长肉不生骨,凭南中地势险要,还有各家精壮部曲,岂可轻言降魏。”

这一席话把姚岳的脸涨得通红,回骂道:“你祖上让刘家戏耍七回换得个御史中丞,还敢在此大言不惭。尔等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各家的兵丁加一块也不敌巴郡王濬万一。”

姚岳话刚说完,孟氏兄弟瞬间变成了狂怒的虎豹,铿锵一声,腰上佩剑已在手,孟干咆哮道:“姚岳你个奸佞小人,敢欺我祖上。”说话间,手中剑已对准姚岳面门。

场中欢庆的人群被孟干的吼叫镇住,立刻鸦雀无声,里面的昆明族部落见孟氏兄弟拔剑,纷纷跳将过来,站在孟干、孟通身后。姚岳气不打一处来,肥手一挥,一队铁甲兵士冲了过来。刚才还热闹的场面一下子冷峻起来,场中安静得只能听见木头燃烧的噼啪声。手牵手围着火堆欢舞的汉人、夷人,现在都面对面怒目而视。姚岳的卫士眼中都带着轻蔑,其中一人首先发难,一个箭步冲向前,看架势就是武艺高强之辈,脚步飞出,枪到身前,仅一步便人枪合一,直逼孟干眉心。孟干吃了一惊,心想此人上手就直取命门,像是早有准备,枪尖已到眼前,由不得他多想,只能挥剑格挡。孟干剑刚抬起,对方枪头还没碰到剑刃,眼前的长枪突然没了力道直接落地,再看发难的兵士,已趴在地上不能动弹,头上插着羽箭。正要火拼的双方见此情形,全都立在原地不敢动作。

强作镇定的霍在咬着嘴唇,站在祭台上,手中举着令旗。城门楼上旌旗招展,一排兵士控弦撘箭对着场中央,中间一员偏将手上掌着弓,身子还保持着发射的姿势。城门里冲出一队骑兵,将整个场地围了起来,霍在一声令下,兵士开始驱赶老百姓。

城门前安静了下来,场地里只剩下各大姓的当家人,姚岳一脸惊恐的样子呆坐在席上,其他人都坐在原位,四大金刚力士立在老将军身旁。

霍戈站起身,环视全场,这才历声道:“岂有此理!今日是我南中祈天飨神的日子,你两家居然在我面前兵戎相见,眼中可还有老夫!”

孟家兄弟和姚岳听完,跪在席上,齐声道:“请大将军息怒!”

霍戈继续道:“南中自古远离中原纷争,即使归附中朝,南中事依然由我南人自决,姚当家意欲降魏,可是起了异心?”

姚岳与孟家对峙是两家积怨已深,加上姚岳以汉人贵族自居,一直自视比落籍南中的夷裔孟家高人一等,所以才对孟家恶语相向。姚家虽然在云南郡势压一方,但比起霍家的实力自是差了一大截,所以面对霍戈不敢造次。姚岳忙回道:“大将军明见,姚家绝无二心,方才只是替汉夷百姓安危着想,南中不宜与曹家大动干戈。”

一直默不作声的建宁太守爨谷突然发声道:“大将军,南中汉人虽与中原渊源颇深,但自各家落籍南中,多数与中原断了联系。数十年来,汉夷相互融合,早就不分彼此。曹家新得益州,如今又得陇望蜀,其野心之大,不可不防。若降,中原汉吏入我南境,南中黎民百姓的太平日子将一去不返,还请大将军三思。”

霍戈回道:“太守所言甚是,如曹家兵犯南中,老夫将拼死一战,誓不投降。”说完,老将军聊发少年狂,抽出身旁力士的宝剑,将身前条案砍成了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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