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佃谣出身复杂，是吴宝恒夫妇从小带着她，把她养大。

李佃谣的妈妈李明珠，是吴宝恒的妻妹，吴妈李明翠的亲妹妹。李明珠最小，比大姐李明翠小了许多。如同其他家的孩子一样，李明珠也是娇生惯养，被大姐宠坏了。

李明珠大学毕业，吴宝恒在农机厂给她安排好了工作。她不干，自己拿着档案，在尉市城里找工作。普通家庭出身的大学生，要谋得很好的职业，难度就大。普通的单位，她不愿意去。她喜欢的企业，又不要她。有一天，尉市电视台招人，她去报名。

在报名的地方等待。从大门口过来一位，五十岁上下。他体态潇洒，步履庄重。走到李明珠的面前，看了半天，他说:

“档案拿来，我看看。”

李明珠已经报过名了，准备投档。看看眼前的这一位，并不像收档案的人。有点迷茫，她问:

“您是接受档案的？”

“拿来我看看。”那人拉下了脸，仍有笑意，他说。

李明珠担心得罪了电视台的人，便把档案交给了他。那人接过档案，随意在手里翻翻看看。抬头对李明珠仔细看了一会儿，把档案递回来，说:

“叫李明珠是吧。好。记住了。投档去吧。”

李明珠觉得莫名其妙，看他人是那么的气派。如果是电视台的领导就好了，她在人家的眼里会有一点印象。

回家把今天发生的事详细地告诉姐姐，李明翠，吴宝恒都非常高兴。原来就不同意她去电视台报名的吴宝恒，都觉得也许是好运。有领导关注，把握会大许多。

果然好运，第二天的消息，电视台暂招一名，说是李明珠。可是，通知书没有到手，得政治审查。李明珠有点忧愁，担心审查不能过关。吴宝恒是什么都不怕，就是政治审查也不怕。他几代工人，别说犯事，错话都没有说过一句。李明翠家庭妇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政治上没有问题。他鼓励李明珠说:

“审查咱不怕，这事怕是成了。莫担心。”

李明珠去电视台政审的时候，在一个僻静的房间里。是像审查，办公桌前，单独一把椅子，和办公桌隔得很远。李明珠坐下，觉得孤零零的。办公桌里坐着的只有一位，就是让她去投档案的那男子。李明珠心跳得厉害，不知道审查要问哪些问题，怎么应对。她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发抖。

那位坐在办公桌里的男子，也没有提问，就这么一直在看着李明珠。李明珠觉得别扭，她不敢抬头看办公桌那边。那男子站起来，向她走过来，先是碰到了她的腿，她不敢动，也不知道躲。她有点怕了，心跳得更加厉害了。那男子把她胸前的几缕头发撩起来，移到背后去。说:“放松，不要紧张嘛。”声音犹在耳畔，她更加紧张了，双腿瑟瑟发抖。男子拉起她的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说:“安静，安静。”她慌了，头脑里乱糟糟地。她进来是干什么的？现在又要干什么？全记不起来了。男子说:“搬了新家，你去帮我收拾一下，愿不愿意？”她紧张地连忙点点头，她要去，她要逃离这个让人心乱的地方。

鬼魅摄去了她的魂魄，李明珠不会思考了，低着头，游魂一样地跟着那男子，钻进了汽车。

汽车在尉市郊外的一幢别墅停了下来。别墅甚是漂亮，她无心欣赏。李明珠不想下车，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下车。这时候，李明珠想到电视台的录取通知书。一只大手从外边伸进汽车里。李明珠鬼使神差地抓住了那只大手。

别墅的大厅很明亮，有沙发，有圆形的坐凳。那只大手一直拉着她，穿过大厅，上了二楼。大手把她拉进卧室里。大手拉上了窗帘，开了地灯。那只大手过来，解开了她的衣扣，条件反射，她不由伸出双手，正好抓住了那只大手。男子笑了，熟练地剥去了李明珠的衣服。李明珠惊恐地张着嘴，她想喊，在这里，方圆几里没有人烟。

没有前奏，没有多余的动作。那男子像影子一样地扑了过来，压在李明珠的身上。一切都在那一瞬间，李明珠在撕裂的疼痛中，交出了她的少女之身。

男子意犹未尽，吻着她，揽着她的肩膀，把她带到楼下。她喝了咖啡，喝了洋酒，男子给什么，她就喝什么。

“再上楼去。”男子笑了，他说。

“不！”她惊恐地睁大双眼，太痛苦了，她要逃离这个地方。

男子不再强求，送她回家。

吴宝恒夫妇看李明珠脸色不好，并不在意。电视台的工作，那只能是孩子们的向往。普通家庭的孩子落选，是极正常的事情。过几天自然也就会好的。

第二天上午，电视台的录取通知书送到了家里。吴宝恒夫妇心花怒放。看不出来，妹妹真有过人之处。尉市电视台居然录取了。

李明珠低下了头，她羞于见人，不想去电视台报到。她觉得肮脏。尉市电视台那么体面的工作，居然得用肮脏的交易才能得到。想着电视台那明亮的大厅，闪烁的镁光灯。李明珠渴望在电视台上班，交易了，想想也罢。她如果不说，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她一定要保守到死，不告诉任何人。把羞愧的一页翻过去，从此不再提这件事。她去尉市电视台报到了。

尉市电视台的人很热情，太阳东升西落，大家脸上看不出什么，就像没有发生过什么事一样。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李明珠确定。李明珠释然了，心情好了许多。

电视台首先安排她去培训。大家正在开会。忽然，李明珠的电话铃响了。她懊悔，开会的时候怎么就忘了关上电话。领导听见电话铃声，立刻拉下了脸，转过头寻找声源，是谁这么不守规矩，开会的时候，忘了关电话铃声。转到前面，看是李明珠的电话铃声，笑了，向她扬扬下颌，轻轻说:

“去吧。”

她去到走廊上，打开电话，是那个男子。她不想再见到他，推辞说正在开会，要找领导请假。那男子在电话里和善地说:

“不用。我已经和他们打好招呼了。”

李明珠极为不爽，她今生今世再也不愿意看见他了。可是今天她如果不去，对方一但声张，不要说电视台的工作，她在尉市也将臭名远扬，今后也无法做人了。她准备今天去告诫他，从今分手，各奔东西。

走出尉市电视台大门，那男子在等着她，恭维地拉开汽车门，让她上了车。

这里是电视台广场，不是谈事的地方。李明珠决定等汽车开出去了再说。说来奇怪，她觉得自己今天的胆子也大了。

“明珠，今天来不为别的，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男子边开着车，边说，从倒后镜里边看着她。

李明珠不要什么惊喜，能让她惊喜的事便是从今再也看不见这个男子。她估计，应该是到别墅里去，到别墅也好，吵起来没有人能听见。李明珠下定决心，在别墅里大闹一番。

到了别墅门口，李明珠下了汽车，院子里停着一辆火红色的汽车，两座的跑车，车篷敞着。是高档车，少说也得几百万。普通人家，干一辈子也难攒够一辆车钱。

“喜欢吗？”男子和善地看着她笑。

“不，我还不会开车呢。”李明珠没有笑容，想拒绝他。看他又是那么地和蔼，觉得人还不是太坏。她心动了。她说。

“不会就学，我给你发执照。”男子说。

在别墅的大厅里，李明珠坐在沙发上，喝着男子递上的咖啡，她找不到发火的由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到楼上去。”男子站在沙发后面，脸挨着她的脸，在她的耳边轻声说。

“不。”她不愿意重复上一次。她的内心里一直想着和他分手。她慢慢地站起来，却和他的脸贴得更紧了。

这一次不像上一次那么突然，男子温情地抱着她的腰。双唇凑上来，吻着她的双唇，吻她的眼睛，吻到她的脖颈。她感到男人原来是那么的温暖，让她心动。

“去吧，我们上楼去。”

李明珠醒了过来。这不是爱情，她不能就这么随便地把自己许出去。她说:

“不，以后不要这样。”

“你觉得行吗？”男子不笑了，停住了亲吻。

李明珠感到了威胁，现在，男子捏住了她的命脉，一但声张出去，先不谈电视台的工作，女孩子，只要背负这种名声，便犹如跌下无底深渊，万劫不复。她像一只被捉住的兔子，哀求地说:

“不去行吗？”

男子温柔地把她拉出沙发，抱着她，吻着她的双唇，嘴里含混不清地嘟囔着说:

“小宝贝，你觉得行吗？”

李明珠不觉得太过痛苦，身不由己地跟着他上了二楼。他关了窗帘，李明珠不让开地灯。她不想看见他那张脸。

这一次

男子特别地温柔，嘴唇到脖颈，然后又到身上，浑身上下吻了个遍。

李明珠觉得浑身潮热，心跳快了，微微有点气喘，随着慢慢爬上的黑影。她启动了，配合着，喘息着。忽然，灵魂深处一阵悸动，她轻轻地呼叫起来。她急忙用双唇寻找，主动地向他递上了双唇，她吮吸着他的舌尖。李明珠第一次感到了做女人的幸福。她紧紧地抱着他，吻着他，让他随意在自己的身体里疯狂。

李明珠当天就没有去电视台，她旷工了。第二天一早，李明珠去电视台上班。大家一如既往，各自忙各自的事。看见她进来了，全都热情地打招呼。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事一样。她给领导道歉，昨天事忙，晚了，就没有再回电视台。领导很大度，笑着安慰她，晚来一会儿，早走一会儿，算不得大事。她觉得电视台的工作真好，一定要好好地干下去。

然后又有一次，去别墅重复上两次的故事。接着一次又一次，她几乎无心在电视台里上班，慢慢地李明珠离不开那令人陶醉的瞬间。男子不来找她，她会打电话，催他过来。李明珠觉得这也是生活，一定要会享受它。后来就不回家，干脆搬到别墅里去住。

电视台对李明珠来说，就像超市一样，来去自如。大家对她一如既往，热情有加，电视台领导对她关怀备至，事事服从，她觉得男子的身份不错，人缘也好。有一次在电视上，她忽然看见了他。惊得她倒吸一口凉气，原来他是尉市的公安局局长。她倒觉得安然了，这样的生活也行，不去想象明天怎么样了。

李明珠怀孕了，她胆子壮，不去上班，没人敢少了她一分钱的工资。

李明珠觉得姐姐的生活清苦，拿些钱给姐姐用，姐姐也乐于接受，知道电视台收入高。李明珠的身子显得笨了，怕姐姐、姐夫看出来，就多拿些钱回家，说是可能出差，得很长时间。吴宝恒看出来了，问她:

“你干什么工作？有这么多的钱。”

“你拿着就是了，这一次出去时间长，怕你们苦，跟别人借了一点。”李明珠知道姐夫的脾气，骗他说。

“你说，那汽车是咋回事？”吴宝恒不依不饶，他问。

“啊，汽车嘛，你们不要管，也是借人家的。”李明珠知道，这事包不住也得包。这一次，怕是一年半载回不了家，她回答说。

“丑话说在前边，你要是做了什么不光彩的事，就不要回这个家。”吴宝恒严正地说。

李明珠生气了，转身离开了家。莫不是姐夫听到了什么，不对呀，这事没有人知道，就连电视台的人都不知道。姐夫从小就教育她，不义之财不可得。可是她的钱，不是偷的抢的，她也不会坑蒙拐骗，没什么不义。等一两年以后回来，姐夫他就气消了。

李明珠生了个女孩，叫李佃谣。她高兴坏了，这孩子和自己一样漂亮，能伏帝王心。这几年，李明珠习惯了贵妇人的生活，再也回不到下岗工人的家庭里去。可是，有这个心爱的小宝贝，怎么也得让姐姐、姐夫高兴一下。她已经不在乎了，在尉市，谁敢欺她。她带着李佃谣回到吴宝恒家。

果然，吴宝恒夫妇看见李佃谣高兴坏了，争来抢去地宛若珍宝。吴宝恒佯做生气地说:

“什么时候结婚的？也不给家里说一声。结婚是大事，居然瞒着家里人。”

“出差时认识的。”李明珠应付着说。

“怎么也不让佃谣爸爸回来，你看，这还不认识呢。”吴宝恒欢喜地对着小佃谣说。

有了小宝贝李佃谣，李明珠干脆就不去电视台上班了。整日呆在别墅里，一心一意地照顾着小佃谣。一天中午，男子打电话来，声音急促:“快，先抱着小佃谣去你姐夫家里躲躲。”李明珠立即明白了，一定是那个胖婆娘知道了，跑过来寻事。她说:“我不怕她，来就让她来吧。”对方更急了，说:“我的小祖宗，你先走，我另外买地方，通知你去那儿住。”李明珠就不知道，他是这么怕老婆的，她说:“我不走。”对方更急了，声音发颤，说:“奶奶，你就走吧。我还得在尉市工作哩。”李明珠心里明白，这事闹出去，公安局长的身份就没了，那她也将随着这个局长的身份跌落神坛，不能犹豫，她便立即带着小佃谣，去姐姐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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