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

《左手》

第十九章 杀常顺发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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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市夏夜,微风阵阵,树叶婆娑。偶有汽车驰过,速度很快。

熊疾的排挡,饭不好吃,夜晚鲜有食客。熊疾,贾正,菌子三人,在后堂商议,这一次不像金良,玩失踪。如果再有人失踪,势必引起警方注意。贾正得高人指点,这一次设局,待人入瓮。他说:

“只有两人爱去密室,一位是左成俊,另一位是郑援朝。你们先和他们其中一位打上一架,要出血,把手印拿下,这事便功成一半了。”

谈何容易,和人打架,鬼知道是谁先流血。万一大家都流血了,混在一起,这不成不打自招了么。

“这事不好弄,我看还是把他们请来,给椅子上弄个钉子,扎他一下,不就有血了。”菌子出主意说。

“你这个家伙,是方脑壳,屁股上的血,咋就能弄到手上呢,这不行。得多想办法。”贾正否定菌子说。

忽然,外边有人喊,估计是有客人要吃饭。熊疾连忙把抹布搭在肩上,出去外边,看是郑援朝一人,心里暗喜。过去搭讪,问他想吃什么。郑援朝的心事好像不在吃饭上,说了随便,满脸的心事,好似等人。趁着做菜的机会,熊疾返回后堂。欣喜地压低嗓音,对他们二位说:

“想娘家人,舅舅就来了。是郑援朝。可能在等人,下手吧,千载难逢。”www.zbcxw.cn 星星小说网

“不,再等等,看情况再说。你出去应酬,我们等着。”贾正安排说。

熊疾在外边,又是擦桌子,又是收拾椅子,扮作忙碌。左成俊来了,坐在郑援朝的对脸。他们似有不和,起了争执。左成俊气呼呼地站起来要走,郑援朝猛起身,欲拉住左成俊。忽然,就是这个忽然,改变了郑援朝的生命历程。他流鼻血了,鼻血很多,弄得到处都是。熊疾连忙跑到后堂,惊喜地说:

“血有了,现在从后门出去,立即动手。”

排挡里就他自己,再没有一个人,郑援朝不知道。他擦干了鼻血,仰头靠在椅子背上,等鼻血自然止住。

熊疾三人,已经从小区干完活回来,熊疾从后堂出来,这才看见郑援朝止住了鼻血,从排挡出去。熊疾戴上手套,用透明胶带,贴了郑援朝杯上的指纹,又贴在另一把没有作案的四磅榔头把上。由于心神不定,只找了两个纹路清晰的手指纹,并没有注意哪只手,哪只指头上的。他做好了,把榔头交给了菌子,让他丢在小区的草丛里。

贾正不管这些,拿了作案的凶器,装在塑料袋里,出后门,开车走了。小区后门的监控,在这一天,又是莫名其妙地坏了,他们是开着面包车进去的。作案后,熊疾贪财,把那块玉石抬上了面包车。汽车就停在排挡后门外,他们一刻也不敢耽搁。锁好排挡大门,拉着那块玉石毛料回家去了。

案后,菌子仍然跟着贾正,后来去了省城。熊疾知道厉害,此案早晚得破,到时不是被警察抓了,便会被人灭口。他趁着风平浪静,起身直赴沙漠的深处,潜藏在茫茫的荒漠戈壁之中。本想着平平安安,苦渡残生。不料,还是被警察逮住。熊疾指证了贾正,张浩仍觉得这只是熊疾的一面之词,没有证据。只能找贾正询问。去省城查,没有贾正,户口在十年前便注销了。仅凭熊疾的一面之词,无法申请逮捕证。张浩没有找贾光明一家问询,碍于贾光明的身份,暂时不能惊动他们。

菌子和熊疾,都是贾正的手下,有了熊疾的指证,张浩为什么不逮捕贾正?郑行中对此耿耿于怀。他去省城找律师李佃谣。企图通过律师,敦促张浩抓捕贾正。待行之时,左君笑打来电话。要他等一个小时,她下班过来当面陈述。郑行中知道,左君笑在他的面前,是永远的妹妹。她能有什么大事。郑行中不愿意等,可是,她有命令,不等她会闹。

带着左君笑,他们到了省城共工集团,李佃谣的办公室,没有找到李佃谣。郑行中打电话询问,李佃谣说在医院。郑行中有点担心,莫非李佃谣病了?

“哥,我今天随了你,本来每次来省城,我的第一站都是去医院的。”左君笑笑着对郑行中说。

郑行中知道,左君笑到省城的第一站,都是先往医院。她的妈妈,一动不动地躺在医院,单等着女儿的探望。郑行中突感惭愧,自己有爸爸,左君笑也有妈妈。左君笑妈妈更苦,她渴望生存,被汽车肇事者剥夺了权利。她静静地躺在医院的病房里。在这个世界上,她有丈夫,还有女儿。她在冥冥中注视着他们,久久地不愿离开。郑行中不由觉得一阵难过,他说:

“走,笑笑,我也去看看阿姨。”

省城的一所大医院,走廊靠天井一面,很宽。他们上了顶层。在顶层的最里角,有一间很大的病房。病房中,左君笑的妈妈躺在那里,这里比外边的任何地方都干净。墙是白的,床和床单全是白的。只有花瓶里的一支马蹄莲,被小的蓝色的小花簇拥着,带了一些淡淡的哀愁。床边一位,背对着病房门口。她把床上的病人弄平顺了。弯腰从床下拉出刚刚给病人擦洗过的脏水。她直起腰身,额头上渗出细细的汗渍。

左君笑被感动了,双眼噙着泪,紧走几步,抢过她要端起的水盆,感激地说:

“佃谣姐,让我来。”

李佃谣转身看是左君笑,拦住她,说:

“不用。笑笑,脏,我来吧。”

左君笑的眼泪落了下来,她从侧面抱住了李佃谣,李佃谣端着的水盆,忽悠悠地快要衍出来。她笑着说:

“快和妈妈说说话,放开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李佃谣端着脏水盆,快步地出了病房。

左君笑坐在妈妈的床前,从被子里拉出了妈妈的手。妈妈的手,她每次拉着,都是这么干净。今天,不是她亲眼所见,打死她都不会相信,每每帮妈妈擦洗的,居然是这位李佃谣。她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和自己一样,都是姑娘身。妈妈是植物人,失去了所有的身体功能,大小便失禁。十几年了,是李佃谣,她从小姑娘便开始,帮助妈妈收拾大小便,擦洗身体。她不嫌脏,不嫌累,从来也不说给人听。如果不是今天亲眼所见,怕是没有人相信。她知道脏的,就在刚才,她说到了脏。是她自己把脏端着出去,却给自己留下了这干净的空间,留自己坐在干净妈妈的身边。左君笑对妈妈说:

“妈,女儿看您来了。今天,撞见了佃谣姐,女儿的心里难受,不知道怎么和您说话了。”

左君笑心细,感情的线条更是缜密。李佃谣年纪够大了,不谈男朋友,在爸爸左成俊的面前,表现得让左君笑吃醋。李佃谣不让她叫姐姐,她偏叫。她是在为妈妈争取,妈妈的位置,无人可以替代,她甚至想到了恨。可是,今天面临的这一幕,她恨不起来了。她就不明白,佃谣姐和妈妈,应该是仇人,至少都是对手。这个李佃谣,她为什么这么做?左君笑不明白了,觉得李佃谣是在蹂躏她的智慧。左君笑用手背抹了一下泪水,发恨地说:

“妈妈,我会守住的,女儿替您争。”

郑行中站住左君笑的身后。李佃谣令他感动。左君笑轻轻地抽泣,让他扎心。他的感情线条太粗,领悟不到更加深层的意思。郑行中自幼嘴笨,现在更加不会说了。他紧紧地把左君笑的肩膀往紧地搂。让她感到自己的存在。他又想把左君笑从不安的情绪中引出来,他说:

“阿姨,行中看您来了。行中记得,小的时候,是您总是让我多吃一口。我把笑笑手中的肉夹馍咬得多了,您总是哄着笑笑不让她哭。从来都没有舍得说过我。阿姨,行中永远记得您对行中的好。”

果真。郑行中无意中,又激起了左君笑悲伤的情绪。她仰头吃惊地看着郑行中,怎么会突然地岔开话题。她的心情缓了过来。抚摸着妈妈的手,害羞地说:

“妈,女儿还有事得问问您呢。您说说,行中哥好不好?如果您觉得好,手就动一下。我让哥给您跪下。”

妈妈的手没有动。妈妈不会动。左君笑紧紧地握住妈妈的手,她知道妈妈不会动,她又哭了,她说:

“妈妈,您动了,妈妈的手真地动了一下,女儿知道您说行中哥好,女儿感觉到了。”

说完,左君笑拉着郑行中,双双跪在了床前。

李佃谣从外边回来,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她没有进来,侧身头倚着病房的门,眼睛里噙着泪水,幸福地望着他们。在这间病房里,从来都没有过令人幸福的场面。

郑行中醒了过来,感到病房门口有人。轻轻地拍拍左君笑。他们立即起身,去到病房门口,一人一边地扶着李佃谣,向病房里走,他们不由异口同声地叫出来:

“佃谣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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