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遗珠

《山河遗珠》

第五章 和尚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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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青山寺只有大殿内仍然点着灯火,这些灯火为殿上佛像镀上了一层金光。

人睡下,佛还在,佛光也还在。

此刻的寺外后山上,点着一个小火堆,小火堆上烤着肉,火旁坐着一个灰袍老道,站着一个年轻和尚,年轻和尚眉目清秀,面容俊朗,只是分明还有没褪尽的稚气,估么着未满二十,老道看着约莫有个六十多岁,满脸褶皱,人老了,又不重视仪容,便分不清是俊是丑了。

年轻和尚看着老道的大快朵颐,咽了咽舌下生出的口水。老道像是忘记了自己道士身份,吃肉喝酒占了个齐全。老道从火堆上拿下烤好的野鸡,不顾高温,张嘴撕下一块已经烤的焦黄的肉,又拿起放在身侧的酒坛捧着咕咕咕地喝了几口,斜眼去看盯着自己的年轻和尚,老道翻了个白眼道:“咋的?教了你功夫你还要蹭吃蹭喝?”年轻和尚脸上堆出暖人的笑脸,心里已经开始嘀咕:“还不是我给你抓的鸡?酒也是我买的。”

老道不去看他,转头又撕下一块肉,草草嚼了几口和着酒下肚,转头看这年轻和尚还是盯着自己手上的烤鸡,骂道:“你这和尚,佛家的几戒被你丢到哪里了?肉想吃,酒也想喝,给你个姑娘,是不是也要睡睡?”

年轻和尚嬉笑说道:“都是学您老人家的。”道人哈哈一笑,撕下一条鸡腿扔给和尚。

年轻和尚笑着摆手,袖袍一甩,荡起不大不小的风,将鸡腿吹了回去“瞅着眼馋,可是真不敢吃。”道人接住飞回来的鸡腿,白眼一翻,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这年轻和尚自然便是十九岁的李秦。

老道风卷残云,烤鸡没多久便被吃了个干净,却没再喝酒,他望着又跑去打坐的李秦,笑了笑,低声嘀咕道:“好苗子啊。”老道身形如烟似云,眨眼不见踪影。

翌日清晨,其他僧众仍在睡觉,李秦却早早跑到方丈住处,敲了几下门,醇厚的声音响起:“是如法?进来吧。”方丈刚净手,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回头笑着问:“如法,有什么事?”李秦道:“方丈,如法想下山历练。”

“为的什么?”

“一为弘扬佛法,二为磨炼武功。”

“如法,在我面前还不说实话?”

李秦难得尴尬笑了笑,道:“弟子佛法自己尚未参透,确实说不上弘扬佛法,这次下山主要是憋得慌了,再者弟子尘缘未了,想回去问问家里的情况,当时年纪小,很多事情没有多想,在寺里无事,想了很多,总觉得心里不安,可能有些迟了,但我绝不能不闻不问。”

方丈笑着拍了拍李秦的肩头,把李秦拉过身旁,两只手搭在李秦肩上,盯着李秦道:“这理由才像话!”李秦笑着伸手打掉方丈的手,这老头,为老不尊啊,在他身上擦手。

方丈笑了笑,说道:“去吧。其他就不叮嘱你了,下山之后记得多行善举,别忘了你是个和尚。”

李秦走后,方丈坐在木凳上,叹了口气,当年封名将这孩子托付给他,说是他父亲李迁害怕他受到朝廷争斗的牵连,佛家慈悲为怀,自然愿意让他来寺里避难。

李秦七年来与道人学武,他也知道,他没阻止,他可没什么门户之见。

因为几十年前,他就教出那么个弟子,和尚教出来的弟子,最后转投了道门。所以说啊,有些事,没必要太在意,习惯习惯就好了。

老人这么一想,就觉得心里畅快多了,唯一麻烦的是,揍那老牛鼻子了的念头越来越重,罪过罪过,方丈摊开一张纸,拿起了桌上的笔写写画画。

只是想想,只是想想而已,老和尚我可是很大度的……

李秦没有和寺里其他人道别,下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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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也没有带任何多余的物件,出家人,身外之物何必多求。其他人管别人要饭叫乞讨,出家人那可是化缘!你我相见便是有缘,小僧以一缘求一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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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宏是走镖的,二十年刀口来刀口去,还能活下来,凭的不是过人的武艺,而是懂得取舍会打点人情世故。但今天,似乎他走镖生涯要到此为止了。对面劫匪明显不卖他这个面子。但他还是想再试试。

周宏抱拳作揖,朗声道:“各位好汉,大家赚些银子都不容易,我这里……”劫匪群中有人高喝:“吵吵个卵子,抢你咋地!”领头劫匪骑着高头大马,抬起手臂,众匪禁声,周宏像领头劫匪报以微笑,那劫匪头领却不理会,只是将手臂前挥,众匪怪声吆喝,抽刀冲来,周宏登时怒火中烧,也不再低三下四,大喝一声,镖师们围作一圈,抵抗来犯。

这帮劫匪不卖周宏面子,确实是有那自傲的本事,才一交手,周宏一众三十人便死了五人,剩下的人苦苦支撑,却又添新伤。周宏叫苦不迭,这一趟镖算是大镖,叫了三十人护送,各个好手,小一点的匪寨不敢来抢,而绿林上有些名声的寨子,镖行则是采用银钱打点的方式过路。这一路打点下去,其实还是有不小的赚头,所以不怕劫匪开口索要买路财,就怕劫匪非要将人与货物一并吞下,一般这种劫匪都是刚刚出道,迫切想打出个名声。周宏不得不心叹,真是后浪推前浪。

为首的劫匪是个年轻后生,瞧着便体魄雄健,有些外功底子,看那一把大刀舞的虎虎生风,周宏想,该是有引气的境界了吧?寻常江湖人没有名师指点,没有功法辅助,想入引气可真是难如登天,没个名师没个宗门,寻常江湖人也就练个外功,皮肉紧实些,力气大一些,速度快上一些,偶尔蹦出几个为数不多将外家拳练到极致的人,才能在内家高手面前直起腰杆,但即使如此,想要使出玄奇的手段,那也是万万不能。

这座诺大江湖,习得了内力,才算得上是武道中人,外家拳练到极致,确实也可以和内功深厚的高手扳扳手腕,若非要论个胜负,也还是不好说。善用内功的高手手段玄妙,但精于外功的高手在攻杀上,却往往比内家高手更强。可惜外家拳法练得越强,到得了老年,就越会生出一身的伤病,实是因为外家拳透支了身体潜能,内家拳高手则老而弥坚,寿数的增长往往伴随着内力的增长,内家武人从天地之间借气,在体内养气,又能让身体得到滋养。故此,外家拳被称为小道。

那如今的江湖第一,当年不正是个不晓内家心法,只练外功的莽夫?可那人登顶江湖后呢?还不是大肆搜罗内家武功秘籍,将内功的短板慢慢补回来,内外兼并,才坐实了那天下第一。

匪首一刀劈来,“大敌当前,还敢走神?”

周宏惊醒,侧身提枪直指对方心口,那匪首转刀一拨,削去长枪一节,匪首又是一刀来看,周宏失了枪头,抽出腰间长剑去挡,对方大刀尚未触着他的剑,周宏便感到有沛然大力涌了过来,果然是引气啊,看来要死在这里了,周宏想着,看着只剩下十多人的同伴,凄凉一笑,与此同时,手中长剑已经被对方打飞,周宏闭目待死。

“阿弥陀佛”,匪首长刀向周宏脖子掠去,一颗石子从天而降,伴着一声佛号将匪首长刀挡下。年轻匪首一惊,心道来人好大的力气,一颗石子就将震得自己虎口发麻,定睛瞧去,见一面容俊逸的年轻和尚立身在自己马前,嘴角含笑,满脸稚气却冲不淡那份正定与从容。

匪首不想和人废话,只想着挡我者死,你力气大有什么用,还能挡得住刀子不成,于是一刀当头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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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周宏大喊:“小师傅快走。”却见那年轻和尚不进不退,反倒伸出右手,周宏寻思着这和尚即便是个练家子,这一下手也要被砍断。

只见和尚右手不知怎么抓住了刀背,一把将匪首连刀带人一把扯到地上,右脚当头踩下,匪首慌乱中伸出左手来挡,等了半响,却没等到那一脚跺实,眯眼去看,见那和尚正笑嘻嘻的蹲下看着他,拿着刀对他的脖子比比划划,和尚见他睁眼,拍了拍他的脸,说道:“叫你的人滚蛋,小僧不杀生。”匪首眼底似有一抹阴云略过,行走江湖,靠的从来不是莽撞和装什么英豪,该低头时就低头。匪首低下头,不让来人从自己眼中看出什么蛛丝马迹,笑道:“多谢小师傅手下留情。”起身大喝停手。匪众本来杀得兴起,听到年轻匪首喊话却立即停手后撤,井然有序。

匪首重新上马,摸了摸马鬃,吹了声口哨,道:“兄弟们撤。”匪众有序撤离,匪首骑着马跟在最后,临走之时眯眼看了看那年轻和尚。周宏见劫匪撤离有序,心头猛地一震心底萌生了些可怕的想法。见那和尚转头离去,周宏顾不得其他,喊道:“小师傅留步,还未请教小师傅怎么称呼?在何处修行?以后好报答您的恩情。”

这和尚正是下山的李秦,李秦闻言,回头一笑,说道:“小僧青山寺如法。”

……

周宏看了看狼狈的镖队,长叹一声,心底里好一番计较,方才那波匪徒决计不会是普通匪徒,甚至极有可能不是匪徒。周宏直觉般感到这一趟镖再走下去讨不得什么好,方才出城不到五日,镖队便死的七七八八,还是回城从长计议。若不是有那和尚从天而降,自己这一行人怕是要折在这里。

周宏方才询问那和尚,也并非单纯的图报日后之恩,周宏想那小和尚本事了得,是以大声询问和尚名字,想的就是将这帮匪徒的怒气引到和尚那边,如此一来,自己这些残兵败将才能安然回城,否则半道就得被再次拦下。这么做是不厚道了些,但那和尚有那样的武功,打不过,还怕走不了吗?想到这里,心下的愧疚之感消退了不少。

比起游说别人,说服自己,麻痹自己,往往简单了不少。

………………

一处农家院落前,有两个年轻人互相瞪眼,却也怪异,这二人中一人是和尚,一人是道士,和尚正是救了周宏一行人的李秦,道士是个不输李秦的英俊少年,剑眉星目,青衣飘扬。

李秦皱眉道:“道长,住户这么多,为何偏偏要和小僧来同一处化缘?”道士摇了摇头,说道:“你算不出来?”

李秦心头难得起了火气,他碰上这道士后,这道士便一直跟在自己身侧,他走,道士便走,他停,道士便停,他化缘,道士便要和他去一处化缘,他让给道士,自己另寻他处,道士却也不要,又跟着他去化缘,来来回回,已经换了七八户人家。如今还要让自己算?

李秦强压下火气,道:“我不会算。”这回可算是乐了道士,道士哈哈大笑,道“你不会算,我会算啊!”李秦耐着性子问:“那你说说你为何跟着我?”道士脸色变得严肃,“你附耳过来,事关重大,贫道悄悄告诉你。”

说着让李秦附耳,自己却把嘴凑了过去,李秦看着缓缓凑过来的道士,伸手将之拦在了自己一臂之外。

“咱们不熟,你还是就这样说吧。”

年轻道士翻了好大一个白眼,甩了甩袍袖,道:“贫道李醇枫。这下该熟了吧。”

李秦貌似想通了什么,洒然一笑,僧袍随风翻飞起伏,他双掌合于胸前,施了一个佛礼,道:“小僧如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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