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灯夜明

《覆灯夜明》

第七回山高处结缘访谪仙 朝堂里对棋论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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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山高处结缘访谪仙朝堂里对棋论天下

“莫公公,那事儿办得怎么样了。”

“回禀皇上,事有小异,大体顺遂,皇上自无需多虑。”

皇帝点点头,站起身来。

“公公,念我名字。”

莫公公不解其意,慌忙跪下:“小人怎敢做这僭越之事?”

“三十年前宫廷大乱,寡人年幼,是你抱着寡人从京都重围里杀出去,才得他日东山再起。”“今改元满十岁,当作祭祀以求永固。却时势不允,佳期平淡如白粥。”“叫声寡人名字吧,寡人十年没听过自己名字了。”

“小人不敢。”

“叫!”

莫公公口中诺诺,眼光飘忽。

“叫!你与寡人,何必见外。”

“陛下名叫,赵政。”

“你退下吧。”皇帝满意地点点头,回头进帘幕灯影里,熄火,安然入眠。

接下师傅派给的第一个任务,卢清很激动。

师傅说六个月不能完璧而归,他老命不保。听了这话,卢清当是担忧混杂兴奋,走在路上反复思考策略,计划在心里记了七八种。

骑马走了一下午,黄昏时分,该是找旅店休息时候。世道凄惨,人烟稀少,旅店早开倒了。

不行就找个安静地方歇一歇吧。卢清叹口气,抬手擦擦额头。走一天风吹日晒,还是想找个好地方过夜。

黑鸦从低空划过,驻留在老树枝杈上。远远地钟磬回响,昏昏然如水中坠岩。卢清听了竖直耳朵,正准备驱马奔去,路边一声爆响,马惊而立起,卢清差点失衡,只能顺势跳下。马正要逃,右边灌木丛里一暗箭射出,扎在后腿。马跑了几步,倒地暴死。灌木丛里窜出来三人,明晃晃大砍刀拿在手上。

“妹妹,跟我们走吧,哥几个不会亏待你。”三人平排站着,嘲弄调戏,弯腰大笑。

卢清拔出刀来,眼光噬人。

“哟,还挺烈。”

话刚说完,卢清已经到眼前,一个丑陋的头颅飞到空中,鲜血喷洒。

另外两人回过神来,刚扭过头,左边那人就被腰斩成两半。仅剩的一人神色惊恐,双手持刀劈过去,马上被招架,火星迸发,两手震得生疼,还没来得及惨叫,心脏就被贯穿。

卢清半躬着腰,双手举刀,串着这强盗,扫视前方灌木,藏着的人早逃了。

绷着的心稍稍放松,卢清收刀,在强盗身上翻找。一无所获。白白丢了马,正劳累时候又出了力,手上多三条人命。

走到小马旁边,轻轻为它阖上眼,取下行李。

叹口气,往方才钟声方向走。好歹能有个不透风的地休息。卢清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少时,到一小寺庙,门口竖着两棵歪脖子松树。

小庙柴扉紧闭,轻轻敲响,声音回荡在空院子里。

这非常时候能有个庙,庙里还能敲钟,着实奇异。分明有人,却不回话。马上好奇心战胜了一切,卢清两步攀上松树,一跃跳进院里。

环视四周,是习以为常的凄凉。定睛看正面,正殿木门毁伤一半,在傍晚的风中吱呀作响。走进去,夕阳从身后斜刺过来,正面是佛台,台上空空如也,两滩凝固的蜡油颜色昏暗。怎么看也不像有人的样子。

卢清再叹口气,放下行李,解下佩刀,就地一坐。

“施主屠刀煞气太重,还请切勿带进这佛堂。”

身后微弱的声音令卢清一惊,扭头去找,才看见佛堂角落,一个老僧坐在阴影里。

卢清有些局促,忙拿着刀放在殿门口,再进来,老僧还坐在角落,点点头。卢清缓缓靠近,那老僧只低着头自顾盯着地板。卢清走到旁边,一缕光从破败的窗口跑进来,才看清老僧面庞。

感到旁边有人,老僧抬起头来,眼睛看的却是卢清后方虚空——他双眼昏黄,什么都看不见。

“老人家……”卢清满脸歉意,不知道说些什么。

“施主既然来了,还请去拜一拜,也算添点香火。”老僧抬手,虚指佛台。

卢清扭头看看空荡荡的佛台,话咽回肚子里,走过去对着空气行拜。

老僧满意地点点头。“天色不早了,偏房有床,破败些,施主凑合用吧。”

卢清面露喜色,忙谢了老僧,带着东西去了。

晚上,卢清倚在窗边,借着月光看手上的画片。

纸上的东西奇怪,是男性裸体。

“不就,多了这个嘛。”卢清咕哝着,手指向图中某处。“还有这里比较小。早就都见过。”卢清把图捏成一团,丢出窗外。

这图是师傅给的,说是任务所需。

“我哪需要这些。”卢清拿起铜镜,手端着脸,自我陶醉。“谁见了我不是七分假正经,三分真邪意。所谓色诱,不是手到擒来?”

意识到自己的发言过于诡异的卢清连忙捂住嘴,翻个身红着脸缓缓入眠去。

清晨,天蒙蒙亮,卢清听得外面动静,爬起来看。

那个老僧从正殿走出来,缓缓往正门走。卢清好奇,走出来跟着。那老僧推开门转山顶上去。

石阶一阶一级,老僧一板一眼,竟然一下不磕绊,走到顶上,敲响大钟。细看那大钟,缺一个口子,声音昏沉,老僧骨瘦如柴,敲打三下,气喘吁吁。卢清看到一半,偷偷退回去,带上行礼,干粮挂在木门上,找路走了。

她的小马枉死,也找不到地方买新的,只能拿着地图,顺着路走。从接到任务到这一带已经一个月,从地图上看目的地已经只差百里路。看清楚了路,卢清收起地图,给自己打口气,提起精神往那儿走。

樊桂酾酒于崖,众将士听令。

“二王军久攻不下,已有疲态,屯兵于山门外十里。众将士固守多日,想必早怒火中烧。我得军令,今夜奇袭,他人酣睡,我自炳然如白昼,必将凤凰之火,燃尽敌军营!”

众将士齐声震吼,五千勇士,夜中奇袭。

樊孝与魏欢在镇邪峰顶瞭望二王军营,不多时,营地火光点点,借着西风迅速蔓延,大火难遏,遥遥数十里,也能看出营地里混乱一片。魏夫人往前两步,遥遥远看,烈火到处,就是爱女所在。樊孝拍拍她的肩,轻轻搂住。

“他妈的樊孝!”岭嵩王连连猛拍桌子,怒气充斥营帐。

洄安王不说话,阴着脸喝酒。

“都是小事,莫自乱阵脚。”坐下一黑衣怪人,左手把弄酒杯,看不见右手,许是藏在黑袍中。

“付魈,要的人呢?”

“说是给六月,这不才过了快两月嘛。”

许伟再猛一拍桌子,木桌直裂开来。

付魈轻轻笑笑,也端起酒来喝。

“那樊家妖女,必须除掉。”沉默的洄安王终于发话。

“等仙人请过来吧,到时候拟定计策,一齐拿下。”付魈缓缓说着,喝完了酒。

正午,日上三竿,卢清在这山里转悠了一早上,终于找到一个茅草庐。她拿出地图,反复确认。确实就在这一带,但是最后只找到这个茅草庐。

半信半疑,卢清上去敲敲门先碰运气。

还没出手,门自己打开了。

这么迫不及待的吗。卢清心里想着,深吸一口气,踏进去。霎时间雾气弥漫,周围一切都被浓雾笼罩。未几时,雾渐渐消散,环视四周,高天白云,无垢纯粹。只有脚下一条路,直通往前方华贵大殿。

卢清走过去,上石阶,到了门口,门打开,大风吹,卢清心情紧张,再深吸一口气,在脑中过一遍打磨了无数次细节的计划,往前一踏,左脚绊在高高的门槛上,扑通一声摔进去。

卢清五体投地,尴尬的回声在大殿里传扬。

一股清风将卢清扶起,卢清抚摸额头,扭捏作态,娇声轻喘,梨花带雨,不经意间抬头往上看。

“第一次见面,就行此大礼?”一个懒散声音传来,在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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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间回响。

大殿中央的不是座椅,而是一块竹席。上面那人先是背对着门侧躺着,说话间,打个呵欠,转而平躺,肩膀耸动蹭个痒,懒懒站起来。

卢清大惊,咽了一口唾沫,老眼昏花,脑中一片混沌。她只听师傅说这谪仙人生性淫*,特别是只爱好绝美处女,南方找许多人都叩不开仙人门户,而自己应当完美符合。现在,门是开了,仙人也见了。

但是没人告诉她对方也是个女子。

这一个月来思考的计划像一个大书库,开始在卢清脑中熊熊燃烧。她思绪混乱,又看到仙人背后挂着一幅画,刻画精细——亭台楼阁,美池奇石,中间华亭,二女纠缠,行不轨之事。

卢清低下头不敢看,脸颊红彤彤一片,只在那儿站着拳头捏紧。

那仙人身上只罩着件白袍,衣袂飘飘,半敞着胸,赤脚一步步往下走。大殿一尘不染,仙人肌肤纯洁无垢,白发如暴瀑飞流,迎着门口灌进来的风,走到卢清身前。

卢清全身一震,下意识退后一步。

“啊,妹妹怎么还怕我。”有些委屈,有些失落,仙人上前两步,食指轻轻抬起卢清下巴。

眼中含情,如春池蓄水。睫毛修细,月眉轻挑。朱唇含笑。直视其眼眸,双瞳迷乱,勾魂夺魄,深邃如幽谷。卢清移不开视线,木然挺立,像是丢失了魂魄。

仙人眨眨眼,拉住卢清手。卢清魂还没回来,茫然跟着走。

“等你许久了,妹妹。来时候走许多路吧,亭子里歇歇脚。”仙人自往前走,寻一偏门,跨出去,豁然开朗,一条石径穿行于莲花池,尽头是个华贵的亭子。无源清风,荷叶收举如浪涌。

亭子,卢清往前看,分明是方才图上画着的那亭子。那接下来应当是照着那张图发展。

也罢,反正来也是带着任务,虽然完全超出预想,也只能顺服。虽然自己也算如花似玉,好不容易做好准备献身于仙人。想象中的仙人是容貌美好,飘然出尘,与眼前人无异,只是差了性别。

只是差了性别,只是差了性别。卢清反复说服自己,越想越是欲哭无泪。至少是仙人,至少是仙人。卢清越想越委屈,一跺脚,不走了。

仙人奇怪,偏头回来看。眼前的少女眼中含着两点泪,委屈全写在脸上。

“妹妹怎么不问我名字?。”

卢清正要开口,仙人顺势出左手捂住嘴,右手环在卢清腰上,腿往前一顶,贴上来,轻轻咬住右耳。卢清双手无处安放,把持不住,轻叫一声。

“妹妹早问过了。”低声耳语,暖风骚动,一阵酥麻从右耳蔓延至全身。

“不要……”卢清思绪混乱,血气上涌,脱口而出,柔柔弱弱。

仙人后退一步,手背在身后。“不要什么?妹妹不要什么?”

“不要……”

“不要?”仙人微笑,弯下腰来看着低头的卢清。

“不要碰我!”卢清羞怒,越过仙人,气呼呼往前走。

完了,为了清白,将任务推进深渊了。走不过三步,刚冷静下来,懊悔就袭上心头。无论对方是男是女,可能最后都是这样的结果。这门槛,没那么容易迈过去。

反正对方是个仙人,要将自己拿下不还是轻而易举,最后结果应该也差不多的。卢清叹口气,回头看时,仙人已经消失,顿时心凉了一半。

“卢清,卢清!”忽然听得周围有人唤她名字,声音微弱,听不出方向。

再唤一声,似乎是在脚下,走两步上前,往水池里看。莲花盛放,荷叶掩映,最显眼的是一条纯白如流云的锦鲤,正探出头来看。

锦鲤见卢清来了,钻进水里,吐几个泡泡,一招鲤鱼跃龙门,越过石径,从卢清眼前飞进另一边池子里。卢清跑两步跟上,鲤鱼一翻身,又跃回去。

鲤鱼在空灵的水中画着圈,少女终于笑逐颜开。白光一闪,仙人重新出现,大声呻吟,扶着自己的腰,靠在卢清身上。

“哎哟,妹妹,扶好,多日不运动,一动就闪了老腰。”

卢清摇晃两下,扶着仙人往前走。

“您为何知道我名字?”话出口,又自觉愚蠢,对方毕竟是仙人。

“妹妹告诉我的。”

“是吗……读心术?”

“唉?没那么玄,妹妹亲口说的。”

什么时候?卢清绞尽脑汁回想,记忆中找不到那一刻。

“妹妹,我可等你有些时日了。日思夜想,日思夜想。近看真容,当真让我倾慕。”

“是吗……”

“妹妹怎么不问我名字?”

卢清眼一白,没好气。

“你叫什么名字?”

“锦槐。”

说完名字,仙人就真的乖巧地不发一言,直走到亭子里。

亭子四根柱子上镂雕着些下流场面。白玉围栏,微光荧荧。中间空空如也,没有桌椅,地上铺个白毯子,绒毛柔顺,散发着湿润的热。卢清一看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温热的,脱光了也不冷的。”锦槐看着卢清,满眼期待。

“那个……小女此番前来,还有一事相求。”

“那事儿我知道,住几天吧,住几天出去了我自然去办。”

她真的知道吗。卢清在心里嘀咕。怎么看她是都不太聪明的样子。

“真的知道?”其实卢清也算不上聪明。

“嗯嗯。”锦槐连连点头。

听到答案,卢清放下行李,深吸一口气,囫囵全脱光。宝璧出世,白玉雕栏皆失色,宝池莲花尽低头。

卢清死死闭着眼,只感觉一阵清风,抚遍全身,没了动静。鼓起勇气睁开眼,仙人却带着衣服和行李消失不见了。

无力感从心底迸发,卢清跪在毯子上,环视四周绿荷与白莲,大声吼道:“你究竟要干什么!”

“呀,妹妹这么着急?一瞬也走开不得。”锦槐从背后出现,一把抱住卢清腰,双手渐渐往上摸索。

“怎么可能……竟然比我还……”仙人躯体的柔软从背后传递过来。

卢清一阵战栗,反手一巴掌扇在仙人脸上。

仙人往后一坐,左手捂着脸,满脸惊恐。

卢清自觉过当,正要安慰。仙人却先嚎啕大哭起来,像个不经事的孩子,一把抱住卢清,涕泗横流。

“妹妹,怎么这样。我们不是已经……怎么这样。”

“我们才第一次见面啊。”

“全忘了吗?妹妹。从那晚唱歌给我听起,全忘了吗?”仙人听完卢清的话,哭得更惨了。

唱歌?卢清迅速回忆着自己的每次唱歌,找不到一点关联。

“当时明明说的‘诗百篇并歌千曲,话有万杯君愿知。’妹妹全忘了吗。每晚对我说的情话,妹妹全忘了吗。”

卢清想起来了,但是又不敢想了。

“妹妹,夺了我的心,又要将小白丢回池塘里去吗。好绝情!”

“啊……原来是你啊。”卢清回想着这十年对着天边孤星倾注的言语,现在回头看确实相当造作。

“妹妹想起来了?”见卢清反应,啼哭止息,泪还在流。

那颗星曾是卢清灰暗人生中最后的指引,在茫茫无边的黑暗夜空中,始终坚定地悬在卢清看得见的地方。卢清只以为一切都只是虚妄,不成想一切都将是真命。

“想起来了。”

“妹妹!”小白长舒一口气,抱得更紧,头蹭到卢清肩上。

“想起来了。”不知怎地,卢清眼含热泪。

“妹妹,知道温泉吗?”

“我不知道!”

眼前一虚,周身温热,人在汤中。

“禀告皇上,何慕急信。”

“念。”

“西国城中,羌笛悠悠。”

“朕知道了。令他固守。”一直在殿后帷幕中的皇帝,走到大殿照进来的阳光下。

台阶下站着的众人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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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为何不出兵剿灭安西王?

“朕问你,安西王手上有多少牌。”

“南方二王,农民造反。孤城囤的大军,现在蠢蠢欲动的羌军。”

皇帝哈哈大笑,光斑在龙袍上如斗转星移,再次走回帷幕中。

“帮主,莫公公来见。”

“请进来。”陈泰危坐,正了颜色。

少时,莫公公到,陈泰听见动静,连忙站起。巨虎趴在陈泰身侧。

“陈帮主坐吧。”

两人对坐。

“私闻陈帮主虽失视力,还能下棋,可赏脸对弈一局?”

“公公好闲情。”挥手叫手下取棋盘与子。

来的却是象棋。

公公看见,轻轻一笑:“这市井玩意儿,当年虽也玩过,棋力衰弱。”

“公公见笑了。只因为瞎眼,变化多了接不下。”

莫公公红先。右炮当头。陈泰起左马。红方起顺马,黑方出车。红方出车。黑方抢七卒。红车进六,压住黑炮。黑方起右马,布下屏风马。

“河头重地,当取兵压进。”红进七兵。

“重地不易守,自固为上。”黑起右士。

“如此局势,愈演愈烈,大军过河,只在一念。”

“红车过河,进黑子腹地,压住车炮,却不敢妄动。”陈泰回话。

红起左马,黑飞右象。

“这河界上下,皆是变数。”莫公公收手不动。“象棋一局,过河,非胜负手也。全在解放子力,摆布大局。”红车二平三,压住黑马。

黑马已死,黑马一死,车炮无根。

陈泰正坐。

“陈帮主本是副手,左派上下却皆称帮主。”

“那些旧怨,不提也罢。”陈泰咬咬牙,桌下的拳头捏紧了。

“听闻老帮主有栽培之恩,遭此劫难,大仇却为何不报?”

“我左派敬畏朝纲,自不敢动。”

“时机到时,陈帮主便可行动。”说完,公公起身。“不用送了。”缓步离去。

陈泰低头沉思。

“听莫公公先去了左派,如今,再来我右门?”说话的是个鬓角灰白的花甲老者,眯着眼睛看不清表情。

“只是路近,不想怠慢了薛帮主。”

“哈哈,不敢不敢。”

老者从台阶上走下来,公公下面等着。老者走近,附耳来听。

“这世道纷乱,连带朝廷也人心惶惶。”

“理解理解。”

“怕有贼人,乘乱胡作非为。供养你右门多年,还请出力调查,有谋异者则铲除,无事则报个平安。”

“自当全心全意,皇宫治安,全交与我等吧。”

公公点头。

一天天数着日子,卢清在仙居已经住了满十天了。

这十天过来,那仙人每天殷勤不断,山珍海味招待着,共享极乐。此时坐于竹席上享受。

“小白……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出发?”

“就是,有事情要办的。还要回去的。”

“在这里不好吗?”

“好是好,但是我有很多事要做。”

“看看你的命。”小白将手掌贴到卢清额头上。“覆灯之火。”

“覆灯之火?”

“妙哉,与我和合。”小白搓搓手,满眼兴奋。“我是槐树,妹妹命中之木。我该是妹妹见到的第一个木吧?”

“嗯——不尽然。”卢清轻咬食指。“还有棵树,比槐树漂亮的。”卢清看天,思绪飘到远方。

小白大失所望,原地打滚,满口都是被抢先,失先机等云云。忽地又停下动作,从地上弹起身,向前挪动一步,满脸严肃,再度伸出手贴住卢清额头。

“怎么了?”没见过这种表情,卢清心里不免一紧。

“妹妹……不干净了。”

“瞎说什么!”卢清羞红了脸,往后靠。小白追上来,按住肩膀,居高临下。

“张嘴。”

小白眼神认真得几乎可怕。从未受过如此威压,卢清乖乖照做。

冰凉的手指顺着柔软的舌头滑到喉头。一丝温热的仙力注入体内,遨游一阵,又被收回。手指收回,几缕旖旎的细丝勾连。

“什么?”卢清梨花带雨,大口喘气,血气再度上涌。

“不干净了。”

“没有呀?没有过的……”卢清满脸委屈。

“谁人种的蛊?”

原来是说这个。卢清松口气,又吸口气。

“师傅种的。”

听完,小白眼中的寒冷几乎转化成杀意。

“没有师傅,小白见不到我的。还请不要怪罪他。”

“他在利用你。”

“我也要利用小白。”

“我是自愿的。”

“我也是自愿的。”

卢清笑得凄然,小白看得神醉。眼珠转动,小白又回归了平日的轻快。

“我可取些妹妹的血,拿来做解药?”

“现在吗?多少?”

“非也。时日到时,我自然来取,只要一缕。”小白神秘一笑,卢清汗毛倒竖。

“还有,妹妹说的事情,是要驱散镇邪峰脚的邪气吧。”

卢清点点头。

“哈哈,我完全做不到啦。”小白摸着头傻笑。

卢清眼神一凛,压低眉毛眯着眼睛,死死盯住眼前的仙人。

“我乃谪仙,仙力折损。”小白手中升腾起的白雾,渐渐凝结成一条小龙。小龙盘旋一周,由白染红,一头坠到手上,散成血雾。“也因为被贬谪,人微言轻,大能们都看不上我。众仙高升时我得独存。”

看着小白手中坠落的龙,卢清想到了那一天。想到了北方天空挤在银河里的众星。

“那夜空好看吗?”

“不好看。那些星星堆在天上,像黑水下面的青蛙卵。怎么说呢,繁杂得让人恶心。”

“那是最大的灾厄,道法覆灭的灾厄。”小白意味深长,双瞳回转,如两仪阵眼。

“具体是什么样呢?”

“妹妹睡觉时候做怪梦吗?”小白笑得神秘。

“倒是有过……”小白伸手轻轻捂住卢清嘴,左手作噤声状。

“虽然我力量受损,无法凭仙力驱散邪气。但是我本源为木,长于配药。到时候取草药调配,可送许多人过邪瘴。”

卢清松口气,轻轻点头。思绪从十年前的惨剧中收回。

“妹妹想哪天出发?”

“尽快吧。时势危急。”

“还留着几条深海宝鱼,一些珍奇兽肉,绝品草药,我舍不得的,只能给妹妹享用。”

“小白对我真好。”

“妹妹,也当对我好。”

仙人傻傻笑着,轻轻勾起一绺粟色发丝,梳理,盘叠,雕琢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方丈,最近可有人来寺里过夜。”

为首的熊皮衣服,身强体壮。团团围住老僧的,有的穿着粗布衣服,有的光着膀子。

瞎眼老僧一言不发。

“那就是有了。”

“混账。”老僧怒骂。“当年养你们,到头来都是孽种。”

“谁不是为了活着呢。”

“当年拜进这寺里来,就知都是混饭吃。想着让佛祖来劝诫,让佛道来感化。如今……一群混账。”

“佛道不能当饭吃。”那人轻蔑一笑,转头看向空荡荡的佛台。“佛祖倒是值些银两,兄弟们起家,全凭佛祖保佑。”说着,侧向佛台点头哈腰。

老僧默然不言。

“想想吧,方丈,救苦救难的佛祖,他在哪儿呢?”甩下一句话,众人鱼贯而出。

独留老僧一人,手颤巍巍虚指佛台,口中喃喃:“佛在那儿,佛在那儿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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