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白愣愣的站在原地，

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是大爷在骗他，或者是大爷年纪大了，脑子混乱，

眼前的这片残破的建筑物根本就不是所谓的八号精神病院，

可他又觉得这种想法太可笑了，正儿八经的建筑物就摆在他的面前，自我欺骗又有什么意义？

...

只是，

如果这里早就拆了，

那，

他到底，

是什么时候，进的精神病院

又是，什么时候逃出来的？

姜小白茫然的走上前，他之前甚至想过究竟要不要进精神病院的大门，

以及万一被里面的人认出来的话他要怎么跑路。

现在看来，没有必要，这里甚至连门都没有。

一旁的大爷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的身旁，左手拄着拐杖，右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姜小白转过头，

“奏咧兜莫腰惠赖咧。”

他没听明白大爷说的是什么，下意识咧开一个笑容作为回复，

可他根本就不想笑，也根本笑不出来。

转过身子，

一身花裤花衬衫，戴着墨镜的司机师傅靠在车旁，看着他歪了歪头，

像是在说，

“你看吧，我告诉过你的。”

“大爷，我走了。”

扭头向身旁的大爷打了个招呼，不知道为什么，这大爷给他的感觉还蛮亲切的，

“奏，奏。”

.......

车上，一片寂静，姜小白坐在后座，靠着窗户，

前方的司机似乎也看出他心情不好，没再强行找他搭话，

但姜小白的大脑依旧乱的像一团浆糊，

“诶，哥们，你之前说你家人得了癔症，进的八号精神病院，是什么时候的事？”

许久后，师傅终于打破寂静，

姜小白摇了摇头，脑子里太乱了，完全放空不了，所幸跟话唠师傅聊两句，

“不知道，很久之前了，我也记不清了。”

“那他的病咋样了？治好了吗？”

姜小白想到了王宇，随口回复到，

“没有，死了，自杀了。”

前方的师傅骤然沉默，思索片刻后道，

“不，不好意思啊，触到你伤心事了。”

“没事，早就过去了。”

姜小白扭过头再度看向窗外，随意的摆摆手，

触及生死，车内的氛围似乎又凝重不少，

车外是沧江，路上没有什么人，风打在脸上，有种说不出的孤独，

“唉。”

许久后，前边的师傅长叹口气，

“人生总是逃不过病字和死字，我曾经有个好友，在学校的时候特别铁，后来毕业分别，再见的时候，他已经身患绝症。”

听到师傅惆怅的话语，姜小白扭过头，透过后视镜看着他的脸，但那副大墨镜遮住大半，看不清神色，

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出什么，

他本想安慰一下，不过看着师傅的模样，似乎也不需要他安慰什么，

“哼，不过有趣的是，现在我也得了跟他一样的病。”

师傅轻笑出声，似在自嘲，

姜小白有些惊讶，忍不住问道，

“师傅，可以问一下，是什么病么？”

“尿毒症。”

听到熟悉的名称，姜小白的身躯随之一颤，

他想到了欣程，得的也是这个病。

“师傅，这病，不算绝症吧，可以治吧？”

师傅坐在前方，语气倒颇为轻松，

“做手术以后倒也可以拖一拖。”

姜小白坐在原地，双手忍不住攥住，

欣程现在就被他们带去做了检查，不由得不紧张。

“那，师傅，你打算什么时候做手术？”

“没钱啊，手术费要二十多万，而且就算做了手术，我也变成废人一个了，以后又有什么指望呢？”

听到师傅的话，姜小白愣了片刻，

“师傅，二十多万，就，可以吗？”

听到他的话语，师傅的抬起头，墨镜透过后视镜望向他，

“嗯？哥们，你这话意思，手术费二十万很少？啧，看不出来啊，哥们还是个阔爷？”

听到师傅的恭维，姜小白忙解释道，

“不，不是，我之前听说，这病，好像手术费要一百万才能治好。”

“一百万？你哪听说的？这玩意就算你吃药吃到死，也要不了一百万。”

车内顿时陷入了沉默，姜小白死死皱着眉头，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师傅！你可不可以载我去博雅医院，在风灵市市中心。”

师傅透过后视镜又看了他一眼，困惑道，

“你去那做什么？又有家人在里面？”

“不是，我想问点东西，多的路费我可以补给您，我给您一百五够吗？”

“吱——”

车猛地停在道路中央，师傅沉默片刻，

“行吧，我陪你去一趟，反正也没有别的事。”

...

川流不息的道路上，车辆渐渐密集起来，

一方面到了人群密集的区域，另一方面这个时候也快到正中午，到了下班的时间。

“哥们，你去博雅医院问什么？”

前方的师傅又耐不住寂寞问道，

姜小白踌躇了片刻后，道：

“我，之前有个家人得了病，在博雅医院看的。”

“什么病？不会和我一样，尿毒症吧？”

师傅看着两边的路况，语气颇为调侃，

本想否认，但鬼使神差的，应了下来，

“是。”

“啊——我——”

师傅有个明显的把卧槽吞掉的后摇，

车内再度陷入沉默，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也能踩雷，

犹豫了半天后，吞吞吐吐道，

“这，其实这病，也能治。”

姜小白看着窗外，他当然知道能治，

他现在还记得那个给欣程看病的医生原话，

“孩子的病，很急，但是不是很严重，而且，她的情况有些特殊，可能是因为年龄的原因，

一般的尿毒症都只能长期治疗，通过几次手术不断调整，但欣程可以通过国外最新的技术实现几乎根治，只是，手术费用要一百万，而且，手术最迟必须得在一年后完成。”

当然，他回去也有在网上搜索尿毒症，得到的信息都是清一色的绝症。

也是在那个时候，他在贴吧上看见了风灵山酒店招聘的信息。

他不知道那个秦医生的话语是否可靠，但，他只能信任他了。

又在几次红灯前堵了半天，

姜小白看了看时间，已经到了医院下班的时间点。

给师傅随手转了一百五，拉上车门，

“哥们，要不我再等等你？”

师傅探出头，喊住姜小白，

“师傅，要不您先走吧，我可能，还要一段时间。”

戴着墨镜的师傅静静望了姜小白片刻，随后道，

“算了，我等你吧，闲着也是闲着，也没有多少日子可以晃悠了，相见即缘分，一会吃个饭吧。”

听到师傅的邀请，有些愣住，随后引道，

“好。”

花衬衫花裤衩的师傅坐在车上随意的摆了摆手，

“快去吧快去吧，别一会医院下班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