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把我们重新凑在一起的，是赵老板的一通电话。

赵老板已经回国，打电话的时候，他刚下飞机，我还在电话里听到小六传来的几声狗叫。明天就要上班，他打电话询问我是否有进展。

听说我与蜘蛛见了面，他很是开心。但又听说我跟蜘蛛刚刚因为价格的问题吵翻了，赵老板又很不高兴。

“小九，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区区三十万而已，难道是什么大问题吗？”

“大问题倒是没有。只是有个小问题。”

“你说。”

“我拿不出三十万。”

“胡说八道！你这就不实事求是了嘛。”赵老板笑道：“你户头不是还有八十多万吗？”

“……是三哥黑进我账户了吧？”

“这你别管，”赵老板哈哈大笑，“掌握员工的一切信息，是我这个当老板的职责所在。听我说，先答应蜘蛛，给他三十万。咱们先把手头的工作处理了。”

“呸！那是我妈让我攒着将来娶媳妇用的。”

“那你的意思是？”

“走公司账户。”

在我软磨硬泡之下，赵老板终于答应，由我先垫付三十万，之后去公司报销。

就这样，我马不停蹄跑出咖啡店，把又想去打牌的小川给追了回来。

天色已渐晚，我们三人干脆直接进了饭店。

小川对干饭这件事的热情不亚于麻将。菜单在他手里匆匆了过了一遍，他立马点了十二道菜。

“喂喂喂，吃得完吗？点那么多！”

小川把菜单递还给服务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冷冷道：“既然你答应给钱，那咱们就是雇佣关系。不管是追妖，还是吃饭，你都该对我有信心。这叫用人不疑。”

菜很快端了上来，蕊儿举起筷子。小川没等她落筷，将菜碟整个端起，用筷子全部扫到了自己饭碗里。

“师叔你看他！”蕊儿气得哇哇大叫。

小川可不顾蕊儿闹脾气，自顾自吃起来。

连着三个菜，他都一视同仁，一点儿也没给我俩留。

终于第四个菜上来了，他打了个嗝。我和蕊儿以为终于轮到我们动筷子了，没想到他招呼服务员，“那什么，这个菜给我打包。我奶奶爱吃。”

“红毛！你太过分了！到底你要吃几个菜？”蕊儿把筷子猛地拍在桌上。

“小姑娘，这话可奇怪了。”小川拿牙签剔牙，笑道：“我点了十二个，当然都是我自己喜欢的，十二个我全都要吃。我刚才还纳闷呢，你们难道不饿吗？为什么不点菜啊？”

“……十二个！”蕊儿又惊又气，“你就不怕撑死？”

“能撑死是福分。哎……”小川摇头苦笑，“不过你这种有钱大小姐恐怕是不懂的。”

我一边强压自己心里的怒火，一边忍气吞声把菜单重新拿过来，给我和蕊儿点了几个菜。

好一个柳小川，除了打包了两个菜以外，他当真一口气吞下了十个菜！

不仅如此，他还找服务员要了餐后水果，吃了个不亦乐乎。

终于，在连打了十来个饱嗝之后，他一抹嘴，看着我们震惊的面孔，笑道：“说吧，你们的期限是多久？”

“期限？”

“废话。当然是干活的日期了。我这个人，既然收了钱，就肯定要办事。拖工不是我的风格。”

“我的意思是，这次的工作，不应该由你来判断难度吗？难道说我要求你今晚上就找到周梦儿，你就真的能办到？”

但小川却直言不讳说道：“能。”

“喂喂喂，吹牛到别处去吹。我跟蕊儿可是行家，你别蒙我们。”

“呸，大话精！”蕊儿白了他一眼。

不是我们不相信小川，实在是因为追踪灵体这件事，本来是通灵师的基础知识。这就像每个小学生都知道，跑一千米至少需要三分钟左右，世界纪录也是两分多钟。而眼前这家伙告诉你，他三秒就能跑完，你信吗？

追踪灵体，无非是靠两样东西——通灵师自己对灵气流动的观察，或者依靠特殊的灵气检测装置。灵气虚无缥缈，常人看都看不到，通灵师即使采用开眼术一类的术法，也只能看到个大概的影子。而更复杂的是，世间本就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灵气，稍微一分神，就容易混淆。这就像让你在一群老烟枪人群中，找到特定的那个吸烟者一样，难比登天！

别说小川没见过周梦儿和李小牧，纵使他见过，熟知这二人的灵气特质，要想在偌大的C市循着灵气轨迹找到这两个人，保守估计也需要一周时间。

我和师哥当年曾追踪过一只凶兽，在茫茫草原上，灵气如此稀薄的环境下，我们尚且用了一个多月。小川敢在我面前吹这种牛皮，简直是孔夫子门前卖书，不知天高地厚。

但小川对我们的嘲讽置之不理，“别废话。信得过的话，咱们今晚就开始。否则你俩干脆别管，我自己单独行动，有结果了再通知你们，如何？”

他既然这么有信心，我也懒得再跟他争辩什么。

但他要单独行动，这一点我不能接受。整个案子从头到尾，好不容易看到一线光明，我可不想突然被置身事外。

“行吧，我就信你一回。今晚可以开工，你准备怎么做？”

“好，”小川拍了拍巴掌，“你俩要是乐意帮忙，这事还能更快点。首先，你用天地辟邪术把C市的灵网激活。”

“激活？”

小川像是见到外行一般，轻蔑说道：“灵网虽然布下，但总不能每时每刻都处于激活状态，否则灵气不流通，这个城市早就被憋死了。”

我默然点头。小川的意思很明确，灵网所拉起的屏障，虽然能保护C市，但同时也有害处。若灵网长久处于激活状态，整个城市的灵气就会被困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最终造成灵气压缩，导致灾祸！

这就像天然气，虽然给我们生活带来了便利，但你要是敢随时把气体放出来，不中毒才有鬼！

“天地辟邪术可以激活灵网，这样我就可以清楚看到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小川提到自己的拿手好戏，目光炯炯有神。“然后，就轮到小姑娘了。”

“我？”蕊儿不明白自己能做什么。

“我今天心情好，待会免费帮你治好食灵的伤。之后，你要用你的食灵，来帮我们迅速找到那两个妖的藏身之所！食灵虽然没有眼睛，但它对于灵气味道的感知是非常敏锐的！”

听完小川的话，我对这一套作战计划相当满意。没办法，确实挑不出毛病。

“但是，话说在前头。现在是夏天，从入夜到日出，我们只有不到五个小时的时间。要是日出的时候，我们还没成功，这事就吹了。”

“为什么？”

小川站起身，张开双臂，像是发表演讲般，眼中闪出异样的光芒。只见他狞笑道：“这五个小时，我的梦剧院就要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