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一过，这集市最多也就剩下了四五日。过了这年前的集市，起码也得隔了十天半月才能重新开市。
一家人的吃喝，再加上过年时候的亲朋好友往来宴请，细算下来家家户户都得备上足足的年货。
所以大街上随处可见恨不得肩扛手提把整个集市搬回家的人。
阮知窈眼尖，看着一个汉子的背篓最上面放了好大一盘鞭炮于是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
如果没有她横插的这一杠子，今年过年会是楚晗月和谢从琰联手办的第一个案子，也是两人起的第一个争执。
大年三十夜里，就在百姓聚集的城南一处院子里发生了前所未有的爆炸。
爆炸中心的院子直接夷为平地，而周围的居民也未曾幸免，不过是一夜之间十室九空，满目疮痍。
查这个案子的时候，谢从琰和楚晗月难得发生了争执。谢从琰觉得是人为，而楚晗月则觉得是天灾。
最后两人决定各自调查，查实这个院子是一个黑炮坊的仓库，而之所以会爆炸则是周围百姓随意燃放烟火蹦出来的火星子引燃了物料导致的。
虽然事情有了真相，但老百姓并不买账，反而听信谣言，相信这些事帝王失德而导致的天灾人祸。
阮知窈不能确定这些事情还会不会出现，但她既然已经知道有这个可能就不能坐视不理。
“世子，你可知道官方的炮坊每年能产出多少烟花爆竹？”
阮知窈放下帘子，一脸凝重的看向楚西宁。
正在跟谢从琰说话的楚西宁被这冷不丁一问，想了想回答了一个不是很准确的数目。
“上千响的鞭炮有一千多挂，其他烟火类的能有三四千支吧。”
这个年月的烟花爆竹大多是鞭炮和一些造型简单的烟火，哪怕如此，一个官方炮坊的生产量也不多。
一来是制作危险，很多人不愿意冒险来赚这个钱。二来就是火药是政府管控的，能拿到的数量有限，若是大肆制作引发意外谁也付不起这个责任。
“官炮坊的东西，是不是都有印戳？”阮知窈冲着外面示意了一下，让楚西宁去看。
“官炮坊的生产量在这放着，再加上京中这些名门望族的门路，只怕那些烟花爆竹也只够他们来分。”
“但你看，这些百姓手里也都满满登登的拿了不少。”
瞧着阮知窈忧心忡忡，谢从琰反而觉得不用太在意，“过年了，百姓也得放鞭炮驱邪避祟不是么，你怎么看着这么担心。”
“嫂夫人的意思我明白了，谢兄，嫂夫人是担心这些黑炮坊的原料来源以及买方的身份不明吧？”
谢从琰常年在户部，对于军火这块多少还是有些迟钝。但是楚西宁好歹做了一二十年的皇子，他对于这些东西的管理自然是熟稔于心的。
“官炮坊之所以要走门路，除了产量低之外，还有就是爆竹的安全性和去向都会登基的清清楚楚。”
“平时没人需要爆竹的时候就算了，过年需求量大的时候一般会实行配给制，哪怕是人口众多的王公贵族家里，每家每户顶多也就是十卦鞭炮，二三十个烟火而已。”
“东西只有这么点自然是不够的，为了家里够用，多少人自然是要想尽办法走走门路弄一些回来。”
“但哪怕没走明路，每家能买的数量依旧有限，是个合适的范围。但黑炮坊就不顾忌这些了，只要有人要，他们就做，就卖。”
“若是有人囤积大量爆竹借机生事，那后果不堪设想。”
说道这里，楚西宁轻咳了一声，有些似笑非笑的调侃谢从琰。
“谢兄你这是不当家不知柴米呀。”
谢大爷还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从哪儿来，往年这些东西都有沈氏做主，他哪儿操心过这些。
但他是个知错就改的好孩子，面上一动不动，嘴上却不耻下问，“淮安侯如今已经让你当家做主了不成？啧，老侯爷也真放心，媳妇都没娶进门呢就已经放权不管了。”
楚西宁没想到自己又被挤兑了回来，笑了笑并没在意。
“嫂夫人的心思我懂了，今日晚间我就派人去查一查这些黑炮坊，若只是浅卖一些给百姓倒也罢了。”
但若是真有人包藏祸心，他出面可比别人出面合适太多……
有了楚西宁的保证，阮知窈的心也稍微安定了一些。几人先把楚西宁送回淮安侯府，回家路上谢从琰忽然问阮知窈怎么关心起这个来了。
“你往日是不关心这些的，怎么今日忽然上心这个了。”
“你们说话的时候我不在看外面么，看到有个汉子背了磨盘那么大的包鞭炮在背上。要说起来，寻常百姓家里放这么大的鞭炮也无可厚非，毕竟先前的疫情还在，大家都想图个好兆头。”
“但是，这毕竟是易燃易爆的东西，我总觉得心里头怵得慌。”
阮知窈瘪了瘪嘴，叹了口气有些忧心忡忡的看向外面已经逐渐黑了的天。
“大过年的，大家都好好
的过年不好么。”
这话也没毛病，谢从琰伸手揉了揉阮知窈毛茸茸的脑瓜子把她带到了自己怀里，“放心吧，不管有什么事儿，你男人在呢。”
这话不是假的，阮知窈扬起脸看了看谢从琰，嘿嘿笑了笑心满意足的决定当个甩手掌柜。
她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拿不起那大女主的剧本，所以这种风平浪静的日子才是她喜欢的。
至于说旁人，碍不着她的，她也懒得管那么多。
一路回到栖迟居，阮知窈终于卸下了身上的重担，翘着脚捉摸着要不要过年的时候给屋里这几个丫鬟添置点啥。
铺子里的伙计都已经发过赏钱了，她屋里这几个也不能少了，不管怎么说，折腾了一年下来，不能让她们白折腾不是。
瞧着红棠来来回、回的帮她整理衣裳，阮知窈忽然开口，“你的婚期在明年了是吧，快说想要什么嫁妆，趁着我现在心情好没准就答应了呢。”
红棠跟她没差几岁，又有爹娘操持嫁人的事情，阮知窈当然放心的。不过情分在这放着，她多少要给添些嫁妆的。
收拾东西的手一顿，红棠没好气的转头看向阮知窈，“我说少夫人，嫁妆的事情大可不急。您还是先操心着您吧，别回头我走了，弄个小蹄子爬了世子的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