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齐州府内，贡院门口人头攒动，众人仰着脖子盯着那扇紧闭了三日的大门，人群中隐隐约约响起细碎的交流声。
“几年的天气这么不少，连着几日都在下雨，贡院里一定冷死了，今年的考生们可真是遭罪死。”
“唉，这也不是没有办法嘛。”
殿试比之以往的考试要严格很多，考生要接连三日待在一个腿都伸不直的小隔间里，吃喝拉撒都在里面，就连睡觉也是在其中，不到考试结束绝不能出来。
“应该快到时间了吧？”有人疑问道。
“还有一个多时辰呢。”
果然一个时辰之后，紧闭三日的大门缓缓打开。众人纷纷踮起脚尖，翘首以盼。
最先走出来的是两个侍卫打扮的男人，他们头戴着方巾，一脸的肃穆。
然后接连出来的是才是书生们，他们脸上皆是说不出的疲倦，有些人看起来生生老了几岁，头上冒出了白头发。
阿大手里抱着衣服，踮着脚尖张望着。
他个子高，眼睛尖，很快在人群中发现了自家主子。
“老爷！”他边喊着边往那边挤过去。
云九听见声音转过头来，两人成功接头后挤出人群。
阿大连忙接过云九身上的东西，将衣服递给他，准备好的姜汤递也给盛出来。www.zcwok.com 传奇小说网
“这几日天凉，贡院里是不是更冷啊，小的在客栈里担心极了，生怕您感染上风寒耽误了考试。”
阿大语气不满，“奈何他们不准送东西进去，就是御寒的衣物都不准。”
云九穿着干燥干净的衣服，冻僵的身子渐渐回暖。
“老爷，您快喝点吧。”阿大将姜汤递给他。
云九接过喝了一口，眉毛微微皱了皱，又将姜汤碗还给了他。
阿大无辜地看着他，“怎么啦？”
难喝得要死，差点就吐出来了。
他没有说话，自顾自地看向一个方向。
“先回客栈吧。”
“对对对，您快回客栈好好休息。”他赶忙说道，带着云九往客栈的方向过去。
客栈里聚集这从各方而来的考生，考完过后，众人神态各异。
懊悔有之，畅快有之，解脱亦有之，考生们齐聚一堂，抒发心中感怀，畅所欲言，拿出了只活今朝的气势一个个喝得酩酊大醉，东倒西歪。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
“呜呜呜呜呜，我对不起我娘子！”
“人生得意须尽欢……”
“来来来！何兄，再喝一杯！”
临近后半夜，客栈堂内的喧闹才缓缓落幕。
客栈的小二困顿的打着哈欠走出来，见着昏倒一堂的学子们，顿时皱起一张脸，满面愁色。
二楼的雅间内，唐梁衣着整齐地躺在床上。
他满面潮红，呼出的气里都带着酒味，模模糊糊地哼唧着什么，不知做起了什么梦居然还说了梦话，这幅样子俨然是喝晕了过去。
忽然，唐梁的眼睫颤了颤，下一刻撩了起来，眼中从一片混沌，慢慢转得清明。
慢了一拍的脑袋慢慢醒了过来，头像是被人打了一样，又晕又疼。
“嗯……”他捂着脑袋发出难受的声音。
“醒了。”屋内响起另一个男子的声音。
唐梁猛地他转过头去，没有想到屋里还有其他人，动作太猛烈头更加疼了。
他捂着头苦不堪言，睁开一只眼睛看过去。
只见床的几步开外有一张圆桌，云九正坐在桌子旁。
那气质冷峻的公子两只手指夹着薄薄的信纸，信纸凑近蜡烛，烛火雀跃地舞蹈着，瞬间将其点燃。
几厘米的范围内光线更亮了些，可也随着信纸的燃尽很快暗下来。
云九转头看向他，明亮的眼珠子里倒影着桌上的烛光，“醒了就赶紧收拾收拾，我们准备离开了。”
烛火闪动着，带着他的眼眸也忽明忽暗。
唐梁忽然愣了一下，莫名觉得此刻的云九有些陌生。
“走？”他眼里透露着疑问，“去哪里？”
“回远安。”
唐梁皱眉，脸上是一个无形的大大问号。
“现在就走？”
他难以置信，眼下已经天黑了，不说出不出得了城，就是出去了今夜就得在野外度过。
建齐州府虽是方圆千里以内最大的城池，可是这里的荒郊野外的不代表着一点危险没有。
“你这么着急做什么？”唐梁不解他的做法。
“你收拾好了就下楼来，一炷香后出发。”
云九没有解答他的疑问，直接转身下楼，留下刚从睡梦中出来，懵懵懂懂的唐梁。
他起身光着脚下床，走到桌子旁蹲下捡起地上的残骸。
奈何留下的只有一个小角落，一片漆黑，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唐梁将东西一扔，神色若有所思。
客栈后院停着他们的马车，院子里点着火把，火光驱逐了夜晚的黑暗，阿大等人陆陆续续将行李运上马车。
阿大转身走上二楼，敲了敲一间房门然后推门而入。
他恭敬地站在门边，朝屋内的男人道，“老爷，已经准备妥当了。”
云九藏在黑暗里脸一偏，点了点头，“嗯，走吧。”
阴影的人缓缓走出来，下了二楼来到后院坐上马车。
没过多久马车帘被掀开，唐梁半个身子钻进来，看见云九动作一顿，又默不作声地在一旁坐下。
他显然是打理过自己，头发不似方才酒醒后那般毛躁。
云九闭眼假寐，唐梁瞥了他一眼，见其没有搭理自己的打算又默默移开眼睛。
“这大晚上的，你这么着急忙慌地离开干什么呢？”唐梁理了理往上翻的袖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躲仇家呢。”
假寐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睛出神地望着黑暗中的某个角落。
唐梁低头整理衣着，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动静，还在继续不厌其烦地吐槽。
“就这么想回去见你娘子啊，这才分开多长时间，你再这么下去，往后远安城里云耙耳的诨号就要坐实了啊。这么容易就被拿捏住了，今后的日子有你好过的，到时候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整理妥当，唐梁抬起头来，黑暗中云九的眼眸亮得惊人，像是盯着猎物的猫科动物，吓得他肩膀不自觉颤了颤。
“……”唐梁默了一瞬，对于自己的反应很无语，“你瞪我作甚，这可不是我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