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间内气氛还算融洽，严姑父喝了点小酒，情绪激动起来，又将自己在黑风寨大战群雄的事情说了一遍，语罢，又将今上从里到外给数落得淋漓尽致。
“若不是那个狗皇帝，我那帮兄弟至于活得如此艰难，以至于现在小不拉屎山洞里落草为寇吗？”
他双手用力地捏拳头，脸色涨红，眼球里满是血丝，“都是被逼的啊！”
秦沐也喝了些酒，忍不住吐露自己的想法。
“那些生活在黑风寨附近的百姓呢，难道他们就不活了吗，为了自己能活而断了别人的活路，这不是土匪是什么？”
话音一顿，严姑父瞪着眼睛看她，似乎就连鼻孔都用力忍住不发怒。
秦沐闭上嘴巴，知道自己惹他生气了，移开目光不看他。
“姑父这次去东边，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收获吗？”默不作声的云九突然出声道。
严姑父又恶狠狠地瞪她一眼，然后收回目光，看向云九。
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估计就是正事了，秦沐觉得自己待这里也没什么用，他们的计划她从未参与过，说不定还听得云里雾里的，索性起身想要离开。
正要起身的那一刻，手被云九抓住，秦沐转头疑惑地看着他。
“坐着吧。”
秦沐一愣，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她也就摸了摸鼻子又坐下了。
严姑父没有理会他们之间的短暂的交流。www.zcwok.com 传奇小说网
“收到你的信后，我立即赶过来去了，但是赶到的时候才得知那位老宫女已经死了好多年。”
这件事今日下午时她已经听说过，那位老宫女应该是个重要人物，以至于严姑父露出低落之色。
虽然有也遗憾，可人死不能复生，也不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转头看了看云九，见他神色未变，不由一愣。
“然后呢？”云九淡淡道。
秦沐正奇怪呢，转头一看，严姑父神色有些不对劲，似乎有些失望。
“你怎么是这个反应，没意思。”颇为不满地皱眉。
秦沐满头问号，这是什么意思，他刚才的一脸遗憾难道都是装的？
“确实，这一趟还是有所收获。”
秦沐，“……”
“那个老宫女一生没有成亲，回到老家后是侄子在照顾，病重昏迷之时，迷迷糊糊地说了几句话。”
老宫女回乡之后，没想到自己的爹娘已经死了，老宅被哥哥的儿子住着，她无处可去只能同侄子一家人住在一起，好在在宫了的时候攒了银子，给了些银子让侄子给自己腾了个院子出来。
侄子一家人知道她手里有银子，对她也算是照顾，没有刻薄。
可是才回乡没多久，老宫女就生了病，听侄子媳妇说这个姑婆自从回来后就一直情绪低迷，半夜里还经常能听见她的嘶吼，惊叫声将全家人吵醒，就连隔壁邻居也听得见。
因为这个，他们一家人同邻居家不知道吵了多少次架，侄媳妇对此也颇有抱怨。
据说老宫女的脾气还十分的差，一句话不对付就跳起来骂人，急的时候还能跳起来打人，一家人都不敢招惹她，没事也不回去她的院子里。
老宫女的精神状况越来越差，身子也越发虚弱，整个冬日病躺在床上。
侄媳妇虽然平日里对她颇为嫌弃，但她生病时还是贴身照顾，日子久了，老宫女也渐渐敞开心扉，脑子清新的时候会同她说些宫里的事情。
只记得有一次，老宫女心情颇为不好，屋子外面下着大雪，她却要人将窗户打开，直愣愣地看着窗外的雪不说话。
侄媳妇默默坐在一旁，陪着这个孤独的女人。
“宫中没年冬天都会下这么大的雪。”她直直望着窗外，“最冷的时候，能将人给冻死，分给宫人的碳火不足，根本熬不过一个冬天，每次大家都要挤在一起才能睡得着。”
身上的棉被顺着重力滑落下去，侄媳妇抓住被子边缘，又将老宫女给裹得严严实实的。
“这点碳火咱家还是买得起的，以后不会让您再冻着。”
老宫女笑笑，没有说话。
早些年的时候，确实要同芳儿挤一个被窝才睡得着，后来她位份上去芳儿也成为太后宫中的宫女，两人就再也没有受过这苦了。
老宫女脸上笑容僵硬，想到了不好的回忆。
那夜的记忆袭来，先帝驾崩，各宫嬷嬷们奉礼部命令在后宫之中挑选陪葬的宫女，人人自危，生怕下一个被挑中的人就是自己。
所有人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生怕在自己当值的时候出错。
从家乡一起进宫的好友就在这个时候突然生了病，坚持了好几日最后实在坚持不住，又不敢同嬷嬷告假，老宫女见状，乘着自己休沐的机会，替她值了班。
不料就是她顶替值班的那一夜，还是王爷的今上夜入太后宫中，在去殿内呆了一夜，出来之后，本不太具有夺位优势的今上成了皇帝，而太后的亲生儿子宁王在继位大典后不久，被封了属地，远离京城。
老宫女察觉出不对劲，觉得这一帆风顺之下，定是暗潮涌动，暴风雨中被席卷的，只有他们这些小鱼小虾。
最后，老宫女的直觉得到验证。
那日在太后宫中当值的人全部被以不知道的缘由带走。
老宫女心慌极了，上怕下一刻就会有侍卫冲进来将她也带走。
可最后什么也没发生，只是太后中消失了几个人罢了，皇宫之中宫人三千，消失的几个人除了身边的人外，根本没人在乎。
老宫女就像是侥幸逃脱的鱼，日日担心会不会有人发现这件事，怕得甚至大病了一场，身子损坏了根基，但也因为如此，被纳入大赦名单之中放了出来。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最新章节。
怀揣着对好友的愧疚，即使被放出宫，她也不能还想是在牢狱之中，夜夜梦魇，精神状况越来越糟糕，几乎就没睡过完整的觉。
“芳儿，你为什么没有说呢，说是你说了当值的人不是你，又何至于此啊……”
老宫女玩着侄媳妇，语气中含着幽怨，又似乎是愧疚。
那双三十多岁眼角就细纹的眼睛缓缓闭上，滚烫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淹没在整齐的发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