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顾琳琅疼得吸了口凉气，顾不上自己的手指，急忙让小桃子拿了琳琅版的简易创口贴给顾母止血。

“老人都说一滴血要两斤肉才能补的回来，母亲今儿就留在宫里，陪女儿用个晚膳，好好补补再回去可好？”

顾母两个儿子在前线，她的两个儿子也在前头，心里都是十分不安。

母女俩只有凑在一处才能让不安的心情，稍稍安稳一些。

“不了，这不合规矩。”顾母虽然也想陪着女儿，可她也时刻记得规矩，便拒绝了：“你若是念着我，我明日再进宫也就是了。”

母女俩望着被血染了的棉衣，心中都生出来更高浓烈的不安，只盼望着千万不要传回来什么不好的消息。

关外。

顾怀修此刻面无血色，心口上的血蹭地往外冒，军医们想尽办法也止不住血，此刻都是束手无策。

背开人后，陈军医便单独把老四顾怀泽拉到一边。

“四爷，三爷胸口的箭实在是太深了……有什么话……还是快快说了吧。”

顾怀泽此刻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他不可置信地道：“军医，您可是治好无数箭伤的，求求您，再想想法子吧？”

他家三哥哥十四岁上战场，神勇无敌，十来个蒙古骑兵都近不得身，怎么会死在箭下？

“四爷，医者父母心，下官比任何人都想让三爷活着，可是……沙俄的箭太尖利，又恰好伤到要害……”

陈军医一直在西北，守着西北的将士们，与顾家几位将军关系甚好，顾家还多次施恩于陈家。

所以，他说真的尽力了……

陈军医摇头晃脑离去，顾怀泽又悲又愤，若不是还有理智尚在，他真想马上就去和沙俄人决一死战。

顾怀泽进了营帐内，看着自家三哥一脸淡然地躺着，还颇为嫌弃地横了自己弟弟一眼。

“哭什么，人固有一死，死在战场上，也算是死得其所，何况我也没白死，沙俄的精锐没了，这场仗打不了太久了。”

只要战争停了，将士们就能回家了，两国休战，边疆百姓日子也就好过了。

顾怀泽哭的泣不成声，哽咽道：“我没三哥你格局大，我只想咱们一家人好好的。”

“你啊，自小就爱哭，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爱哭。”顾怀修凝眉道：“别哭了，昌哥儿呢？”

他有事要交代！

顾怀泽擦了擦眼泪，带着哭腔回道：“昌哥儿昨日去瑞亲王那儿领粮草了，还没回来，三哥，你若是有话，就给弟弟说，弟弟一定带到。”

他就是再不懂黄岐之术，也知道血照这么流下去，自家三哥是撑不了多久的，而侄儿起码还有三日才会回来。

“也好，也好。”顾怀修拉着弟弟的手道：“你要告诉昌哥儿，兆佳氏也是他母亲，要让…让他和纭哥儿打心底尊敬，要孝顺她，还有……”

“我死后，若是她愿意改嫁，请把我的私库分一半给她做嫁妆，告诉五妹妹，她若想改嫁，不要……不要阻拦……最好能行个方便。”

“她若是不愿，就把纭哥儿记到她名下也可，或在族里抱个孩子养着，也可以，我私库里的那些东西，都由着她分配，告诉她，这辈子是我对不住她……”

这么多年了，他并不是不知道妻子想要什么，他只是给不了，一颗心又怎么能分成两半呢？

现在，他想给了，可惜，自己回不去了！

他抬头，看向自己这个一向不怎么靠谱的四弟，还是撑着，让他拿来纸笔，亲手写下了遗言，才算彻底放心下来。

“四弟，男儿流血不流泪，不许哭，大捷就在你的眼前，休要被我牵绊住，记住父亲的话：顾家子子孙孙，永不能接受改为满……满军旗……”

顾怀修交代完了后事，再也撑不住，手便无力地耷拉了下去。

“三哥！！！”

顾怀泽痛哭不已，就在三日前，他们哥俩还约好了等回去要同游苏杭，再回蜀中看看，如今却……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强压着难过吩咐亲卫：“把消息递给皇上吧，就说将军虽已战死，但我还在，请皇上放心。”

顾怀修是从二品将军，死后的尸体自然是要运到后方给皇上看过之后，才会由皇上发话，是运回京师，还是直接运回祖地安葬。

胤禛知道顾怀修战死，大悲，有心想要把遗体送回京师，以表哀荣，却又怕刺激到琳琅还有顾母，可草率送回蜀中，又太过委屈。

他想了好几天，最终还是决定把遗体送回京师，他想，琳琅和顾母，还是想亲自送亲人最后一程的，他又让人去接兆佳氏还有纭哥儿回京。

胤禛捏着拳头，眼眶通红，远远地望向敌人的方向，想起临行前的一晚，他问顾琳琅。

“你为何不劝朕不要御驾亲征，也不把儿子们留下，你就不怕？”

谁知，琳琅却答：“怕，可是今日不流血，后代子孙就会流更多的血，今日打仗，便是为了让后代子孙都不再打仗，或者是少打仗。”

胤禛摸了摸身上，琳琅亲手缝制的棉衣，喃喃道：“希望顾卿、还有将士们的血不会白流。”

京城。

顾怀修战死的消息传进京城，顾母就急火攻心、伤心惊惧昏过去了，她年纪本来就大了……

太医、京城有名的郎中齐聚顾家，顾琳琅也从宫里出来，亲自去顾家守着，祥安、弘旭担心皇额娘的身子，于是也跟着她去了顾家。

顾琳琅心里此刻说不清是什么味道，按道理来说，她拿的应该是女主剧本，那么作为女主的家人，不应该也是要一路开挂的吗？

怎么三哥哥就没了呢？

顾母已经昏迷两天，滴水未进，药怎么也喂不进去，就是喂进去，老人家也会全部都吐出来。

顾琳琅和众人一起，轮流在老人家面前说话，希望她能振作起来，好好地把药喝下去，因为太医说，老人家是能听见大家说话的。

可大家好话都说遍了，顾母愣是睁不开眼睛，也喝不下药，就是想尽一切办法，只是一碗药，最多喂进去四分之一罢了。

柳氏急得直掉眼泪：“这可怎么办才好，母亲这两年身子本来就不大好，真是……”

屋漏偏逢连夜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