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看到阿弱身旁的哪个女子时，他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来，一抹透露着阴险的笑又浮现在他脸上。

塔飒，这是你逼我的。既然你如此对我，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紫箫回到隔座时，顾厉终于抬了下头，放下了书，问她：“终于舍得回来啦？”

紫箫有些讪讪的，讨好地叫道：“哥。”她最知道怎么哄她哥开心了，所以她此刻卷了点尾音，又把声音放软了几度，向顾厉撒娇道。

顾厉让人拿上一个瓷瓶来，瓷瓶瓶身光滑如玉，碎裂冰纹爬满整个瓶身，一枝红梅从底部添了上去，看起来甚是逼真。

瓶子里注入了清水，插了几枝刚刚折回来的野桃花。清新的花香和隔座内淡淡甜甜的燃香混合在一起，味道倒也不难闻，倒还可以让人提神醒脑。

“喏。给你。”顾厉说道。

紫箫有些受宠若惊，“这花是送给我的？”她接过侍女递过来的瓷瓶。那花一靠近了，花的香味就更加浓郁了。

“嗯。曲夜专门去为你折回来的。”刚才曲夜回来向他禀报草场上发生的异样情况，可当时顾厉听了心里并不着急，他甚至还让人把他的月琴拿了过来。

曲夜不解，问他是否着急。顾厉则笑而不语，让他去寻了一些桃花回来。

现在这个时节恰好是桃花开的季节。曲夜只转过一个道，就看见不远处漫山遍野的桃花，像是晚霞一般染红了半片天空。

落英缤纷，花草鲜美。曲夜绕到那处桃花林去。

地上铺了一层桃花瓣毯子，而随意站在一棵桃树下，伸手就可以摘到几枝桃花了。

萧兮把头上的幂离摘下，露出一双狡黠的眼睛来。她已经长到了二十岁，之前她活得真真是像一个假小子一样，浑身上下看不出一点女子的气息。

后来她恢复了女装，虽然五官还算精致，可是男子的那种粗犷气息还是存在。读了书后她的气质便变了很多，也终于有了点女子的娴静温柔来。

萧兮长呼了一口气，“白上人确实教的很好。可是你们是不是快要离开了？我前些天去他府上，听见下人们说什么要举家迁移。”

阿弱脸上神色终于有了点缓和，他从桌上的水果拿过一个苹果来，细细削了皮后才递了苹果给萧兮。

萧兮自然而然地接过，吃了一口，听见阿弱说道：“嗯。白上人他是我的人。再过一段时间，等这边事情都了了之后，我想离开这里。带着母亲，和碧玺。”

他犹豫了一会儿，又说道：“你要是想跟我走的话，我们也一起走。我们离这儿远远的。”他的言语中带了几分自己的不曾发现的恳切。

萧兮吃苹果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她苦笑了一下，“不了。我到底还是蹊镇人，我以后也是要回蹊镇去的。”

阿弱有些紧张，“蹊镇难道比我们这边要好？你不是想读书识字吗？到时候白上人也会跟着我们一起走，还有卿卿，我们在那边自己种地，自己设学堂……好不好？”他第一次在萧兮面前那么放下骄傲，露出一副哀求的表情来。

萧兮心里有些蠢蠢欲动，这样的生活确实很好，很和平，很宁静。可是阿弱是古实的三王子，就算他可以放弃这个身份、这种生活，可是她呢？

她太想先轰轰烈烈一番了，而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萌生了想要做官的想法……

在这个时代，这个社会，女子的身份向来不高。虽也有才女、美女之人名号响彻天下，可是到最后她们还不是要乖乖听从家族安排。家族要她们嫁给什么人，她们就得嫁给什么样的人。

这又是何其可悲啊。

萧兮不想这样的情况也发生在自己身上了。况且她也认为，两个人若不是相互喜欢，那么在一起，可怎么熬的下去啊。

萧兮把所有的情绪都摆在脸上了。阿弱很快明白了萧兮还是不想和他一起走的。

从一开始的相识，到现在，他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掩饰过自己的心意，可是萧兮的目光，永远只追随一个人。

为了那个人，她换上了女装。

为了那一个人，她要去读书识字，还要学各种繁琐礼仪。

可是……那个人真的又有那么重要吗？

阿弱眸光黯淡了下来，星星点点的星火在他眼里消失殆尽。“你要是不想去也没有什么关系。白上人教书给你，你把基础扎实了。再之后我为你写几封推荐信，你可以到一些比较好的书院去继续念书。”

萧兮到从心里感激他，“谢谢你。阿弱。”

阿弱摇了摇头，看见萧兮把苹果吃完了，就拿过帕子来给她擦手。今日的文拼和两轮武拼都结束了，时间也不早了。

天边，一轮圆日焕发出火红的光亮，光亮把整片天空的云都染红了。云朵大片大片连成一片，交织似霞，淡青微紫深灰火红颜色交织在一起。竟然美不胜收。

草场上也染上了一层璀璨的光芒来。今天在这片土地上，已经发生了太多故事。

阿弱拿过萧兮的衣服和幂离，“走吧，趁现在时间还不是很晚，我送你一段路。”

萧兮点点头，从阿弱手里接过幂离，但没有急得戴上。但她还是系好了面纱遮住了大半张脸。

两人并肩而走，心态是难得的平和。

路过那片桃花林时，萧兮止住了脚步。

桃花林里有俏丽的少女在里面欣喜地跑来跑去，或放风筝，或摘桃花。年龄小一些的，还爬到了树上去。动作成熟稳重些的，也只抱了一个瓶子来，让自家的婢女去摘一些桃花来。

有风袭来，桃花簌簌而落，落了一地娇嫩。

萧兮停驻了脚步，目光在一些穿鹅黄衣裳的女子身上停留住。

过了一会儿阿弱才听见她说道：“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可再无话了。萧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阿弱接了下一句，“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夕阳光辉拢在萧兮脸上，萧兮发出微不可闻的人一声叹息。

“若是我会丹青，定要将这样一幅美景画下来。”萧兮掩了之前落寞的神态，一改语气，笑嘻嘻地说道。

“那不如以血作画如何？”一个粗犷的声音如雷一般在两人耳边响起。

萧兮和阿弱都被吓了一大跳，忙回过头看去。

只见一队黑衣人已经悄无声息地包围了这里，桃花林中的女子们也被惊动，大叫起来。不过现在早已是日暮时分了，本就不是许多女子还在这里玩耍的，所以萧兮现在往后一扫，心里已经了然。

桃花林中的女子不足十个。

阿弱和萧兮进入戒备状态。身边是女子尖叫不绝于耳。不过一会儿，从桃花林中又出来一队黑衣人，把桃花林中的女子都赶了出来。

那些女子围作了一圈，胆小的已经抱起了脑袋，哭了起来。胆大一些的，面上也是颇为惊恐的神色。

萧兮轻声，对阿弱说道：“等一下你注意小心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