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很荒唐的想法，只是我不敢确认也不敢往深处去想，硬着头皮跟着张元回到了屋子里。

“拐杖拿来我看看。”

张元往地毯上一坐冲我伸手。

我赶紧把拐杖递了过去，不过不得不说这拐杖成色确实不错，我记得我师父之前也有根用了好多年的龙头拐杖，无论是做工还是材料都比这根差远了，更别说蛇口中还衔着一块碧绿欲滴的翡翠。

张元拿着拐杖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良久才感慨道：“要想找到这么根拐杖可是难上加难，你还是得细心保存啊。”

“为什么难上加难？”

“以后你就懂了。”

张元还是有事瞒着我，但我内心知道张元不会害我的……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办的好。

最终，我选择了沉默。

日子还是照过，我的右腿没有好转，反而越发不听使唤，平时还好，一旦天气稍稍阴寒或者临近风雨，就会痛到无法呼吸，更要命的是最近秋至转凉，可以说我每天都连移动都很困难。

但是偏偏这段日子来求订棺材的人格外多，我拒绝又不好意思，只能稍微贴了张水牌表示工期延长。

好在来我这求订棺材的人多多少少都是有信仰的，得知工期要延长也不生气，甚至还贴心的对我嘘寒问暖，多少让我有点受宠若惊，忍着痛也尽量加快去做棺材，

做棺材时，我最喜欢的就是在板面上雕花，那种凿刀一点点沿着草稿在木板上雕出模样精美的花纹的感觉真的很让人着迷。

只是近几年都追求简洁，所以很少有人要求在棺材上雕花。

不过今日我正好接了一单点名要雕牡丹的，

牡丹雍容华贵、国色天香，一般都是用给年轻少女的，花开越艳，就越会让人想起里面躺着的人儿曾经也是此等的鲜活亮眼，更会悲从心来。

可能是我做的多了，所以对这种事倒也没太在意。

送货的时候正值阴雨天，难得的暴雨倾盆，我的腿疼痛不已，偏偏那个司机又胆小不敢一个人去，所以我只能咬牙跟过去。

“哗啦啦——”

雨声震耳，其中还夹杂着闷闷的雷声。

不知为何我一听到雷声就忍不住狠狠打个冷颤。

我以前没有怕雷的毛病啊。

“怎么又是这种地方？”

司机为难的把车停在大路上，“最近药厂这边死人比较多吗？”

我看了一眼地址，还真的又是药厂家属院，上次那个老太太也是在这里住的，这回不会还是个妖物吧。

我犹豫了一会，转头对琉璃道：“一会有什么异常直接告诉我好吗？”

琉璃正欢欢喜喜的把手伸出车窗外接雨水玩，听我这么说也连连点了点头表示可以。

我默默把她的手拽回来擦干，给她套上雨衣后准备下车运货。

“为什么要穿雨衣。”

琉璃蹦蹦跳跳的推着手推车，像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

我耐心解释：“因为会把衣服弄湿，会感冒。”

“我喜欢下雨，喜欢阴天，没有光可以藏住很多东西。”

我不禁多看了琉璃一眼，琉璃表情天真自然，似乎真的没有觉得自己的话有哪里不对，甚至还歪着头盯着我看。

算了，小孩子心性就当她童言无忌了。

这么想着，我便不再多言。

“哒、哒……”

拐杖声淹没在轰隆隆的雨声里，整个世界似乎都被白茫茫的雨雾融化掉了一样，显得模糊不清。

这次的地址是在一处时髦的公寓型住房里面，户主在六楼，而且没有留联系方式，所以我们就把棺材暂且放在楼下，上楼叫人来确认拿货。

等爬上六楼后，我已经是气喘吁吁，疼的满身冷汗。

这里是一排十间住户，户主家在604，刚敲了一下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小跑着的招呼声：“谁啊！来了！”

门打开，门后探出一张又英气又俏皮的男孩脸庞，这男孩有些男生女相，唇红齿白的煞是好看，尤其是那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灵巧的一转就盯上了我，笑道：“你是谁啊。”

我赶紧道：“你是不是在山神庙修了一口棺？我们是来送棺材的。”

“谢谢啊。”

男孩大大方方的打开门要迎我们进去，“天冷，来喝口茶怎么样呀。”

我本能的想拒绝，但是房间内传来的温暖气息实在是太过诱人，我犹豫的点了点头：“叨扰了。”

这里不大，入手左边就是一个狭小的厕所，再往里就是十几平的单间，塞了一个小沙发和木床，就再也塞不下任何东西了，不过看上去又温馨又整洁，窗户很大而且没有防盗窗，一眼就能看到外面被阴雨笼罩的巨大药厂建筑。

“喝口水。”

男孩热情的端来两杯茶水，又赶紧在桌子上摆满了各色小零食，笑嘻嘻的对我道：“我还以为要很久呢，求了好几家都不愿意在棺材上雕花，本来以为山神庙也不会搞这些花里胡哨的，结果是我想多了啊。”

“那个……可以请问一下吗？”我试探着问，“为什么要在上面雕牡丹呢？是给家人订做的吗？”

“给自己做的。”

男孩笑得开心。

又是给自己做的？我下意识想起了当初那个给自己订做棺材的女孩，难道这个男孩也是想……

我盯着他细细看了一会，就见他眉间确实有阴气缭绕，倒也没有特别的夸张，撑死应该是被阴气缠过而已，不至于说到疯魔的地步。

因为是人家的私事，加上老妖婆那事给我留下的阴影，我是万万不敢再多管闲事了，待到雨停立刻跟着琉璃离开这里。

走了之后我也一直都在默默关注新闻，并没有听到有独居男孩意外死亡的消息，我的心也放下来了不少。

只不过从那以后，我经常收到要求在棺材上刻牡丹的订单。

阴雨连绵不停，做一两口还算是怡情，一下子来了五六单我就有点受不住了，下午看了一眼登记表，又是一个要订做牡丹雕花棺材的。

这肯定是有鬼啊。

我立刻去问张元：“张元，最近棺材……你种了一盆什么？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