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一下，现在你的意识处于一个一望无际的空间之中，你的眼前有一列摆放整齐的带电粒子，并且你能够清晰的看到这一列粒子之中的电荷流转，你身前有一个开关，让你可以随时地切断这股向无尽远处无限延伸的电流······这是用你信息库中的内容来举的例子，我相信这样你应该能够简单理解“规则”的概念。算了，在此之前，我们先思考一下这个问题，生物体的意识是如何存在的？

你大概会回答是由你大脑中的电信号所产生。可是你仔细感受一下，假如你现在想要抬起你的右手，所以你脑海中生发出一种信号快速地传递至脊髓神经再传递至你的右手以及肩膀部位肌肉中的接收器并让其抬起来，这个过程有点儿像什么？你打开计算机，或者便携式设备，想要看某个视频，然后你点击了一下屏幕，此时设备中的核心处理器就需要进行复杂的程序运算通过电信号来启动你所点击的那个软件或者链接。

回到前一个问题，生物体的意识是如何存在的？还是依靠电信号而存在吗？梦境与现实的区别又是什么？你看着眼前塞满视界地屏幕，屏幕中放映着天马行空的镜头，这是第一视角，周遭环境中强化你带入感的各种设备让你感觉身临其境，恍惚间随着你心跳加速甚至感觉这就是一个真实世界，可是你仅是携带了一个能够覆盖你视界所有角落的设备而已，它能随着你视角的转动而自如的变幻，你只感觉特别真实，甚至之后还能发出惊叹，但你实际上并不在那个世界里。这是梦境吗？也许吧，只不过区别在于，这是由你身体之外的设备为你创造并让你感知到的，而真实的梦境是由你的大脑给你放映的。记得你做噩梦被惊醒时的状态吗？是不是与看恐怖电影被惊吓到时很像？两者只有带入感所导致的让你意识陷入其中的程度之别。

所以，生物体的意识还是我们刚刚所假设的，依靠电信号而存在吗？还是说身体只是远比你们人类所设计出来最为精巧先进的计算机设备还更为精细化的设备而已，而意识仅是附于其上。当然这只是一种假设，方便你理解“意识”这种概念，以便更好的理解我将要解释的“规则”这一概念。有一点需要你注意的是，先天所有的是与你意识密切绑定的，切不可与外物同日而语，这一点，你们的文明中有一个群体曾经很认可这一点，但似乎现在已经不怎么在意了。

好了，现在我们重新来理解“规则”以及吞星者所掌握的那种“规则武器”。吞星者所掌握的那种“规则武器”中所指的规则并不是一种基础规则，而是一种衍生规则，并且它只会切断意识以及意识衍生物与“设备”之间的接触。比如说你现在头顶的空间之中就存在着非常多的带电粒子，无论它们携带的是哪种电荷，他们都会倾向于与异性电荷接触以做到电中和而排斥同性粒子，这种电荷转移是客观存在的，或者说是一种基本规则。也就是说，就算是没有人为控制，这种电荷转移并产生电流的现象依旧是存在的。

虽然并不能说这就是基本规则的定义，但你简单理解一下就够了，否则那可真得费很多时间来解释才行。据我所知，吞星者所掌握的就是一种能影响刚刚我举例用的这个电流形成规则的规则武器，只不过就像我刚刚所说的，吞星者所掌握的并不能直接影响这种基本规则，而是做到了在一定空间之内切断意识与规则的接触，而这空间的大小，应当可以轻易地笼罩你们这个称之为太阳系的小空间······

李长念神色有些严肃地走在西泰山号的走廊中，波念之命与自己交谈所传达的信息量让李长念感到一些意外，这种意外主要源于此前对吞星者的认识与猜测。几十年前李长念尚还在灵境中时，灵境中人并非没有与地外生命体接触过，相反，灵境中古文献中的相关记载并不少，只不过一段缺失的短暂岁月之后，与外界的接触便就彻底切断了。

对于那“缺失的岁月”以及与外界切断联系的原因，李长念曾经问过自己师傅，只不过谈到那段岁月时师傅那有些复杂的神色，以及总是回应“你以后就会知道。”的答复并没有让李长念对地外生命体的认识产生太大的变化。这源于灵境古文献所记载的地外生命体与灵境中人接触往往都会由起初的冲突变为平等最后到尊崇，停留在平等这一阶段的地外生命体以及他们的文明无疑都是非常强大的，至少古文献中对其刻画是这样。

起初对于吞星者，李长念是将其与曾经侵袭灵境的两座黑棺等而待之，并且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将其作为找寻师傅的线索，只不过随着吞星者明里暗里地举措被星联捕捉到并在内部公开，逐渐地让李长念对吞星者丧失了一些兴趣，毕竟吞星者与黑棺的行为区别太大了，是同一种地外生命文明的可能性极低。如果不是吞星者拥有着垂直于黄道面位于太阳上部的竖直黑柱与黑棺极其相似，李长念估计是早已选择另寻他法。

如今波念之命所告知的吞星者所掌握，或者应当说拥有的这种“规则武器”，对于如今依靠电磁力为基础所建造地星际航舰来说是绝对地致命打击，而林老他们推算预测之下的结果与实际是否吻合，以及在此背景之下做了哪些准备，波念之命却没办法完成的表述出来，似乎是因为林老他们用了更加复杂的信息编码系统。如果真如波念之命所言，无论是直接的意识控制，还是意识的衍生品比如说各种人造物，在吞星者进行规则打击之后都将丧失运作机能。

现在还不知道这种意识与物质的规则隔绝会到哪种程度，但即便是最为轻微的那种，即人类丧失控制依靠电磁力运行航舰的能力，但航舰信息库中的既定程序依旧可以继续正常运行，这样的情况下安然回到基地依旧是一件比较困难也需要运气的事。

只不过按照波念之命地描述，这种可能性及其小，意识衍生对物质的程序性控制如果被彻底切断，那么回归到自然稳定态乃至于无序态才是正常的。很可惜的是，吞星者所拥有的规则确实能够做到这一点。

而那一日，在历史上被称之为毁灭日。

李长念站在航舰控制室的电磁门口，鼻息中呼出一股绵长的气，眸子注视着门中间那一条狭长的缝隙良久。在返回控制室前，杨凡打断自己与波念之命交流的讯息实在是有些突然。

“老大回来了！”天择见从电磁门外走进来的人是李长念，顿时向着杨凡所在的方位喊出声。此刻整个航舰控制室内的几人都站着聊着什么，也多了几个陌生面孔，新到控制室的几人中的那位女研究员提醒着李长念这几人应当是科研舱室的几人，让李长念稍微松了口气。

杨凡察觉到李长念进入控制室之后，与身前正与自己交流着之后科研监测项目进行时哪些方面需要注意的科研人员示意了一下，在对方了然之后便是向着李长念的方向快步走去。

“队长，第四舰队一直在请求我们向他们提供星舰航道图，说是为了方便找到我们，带我们回水星星环，但这个决定需要你来做，所以暂时一直没有向他们提供。”

“他们催促的很急。”

“还有，你刚刚离开之后，灵炔检查西泰山号动力系统时发现整个动力系统以及向信息库手动载入程序的与动力系统有关联的联结系统出现了问题，我们现在没办法依靠AI系统对西泰山号进行航程调整方面地有效控制。”

“手动控制上有问题吗？”

“没有，手动控制程序一切正常。”

李长念沉吟了一会儿，有些僵硬的面庞缓了几分。

“第四舰队有向我们提供星舰航道图吗，没有的话马上向其提出这一请求。就说西泰山号上的设备出现了问题，星舰航道图由于没有备份没办法从与动力系统联结的信息库中调取出来，需要麻烦贵方向我们提供星舰航道，方便必要情形下我们进行手动操作向对方靠拢。”

“这是不是有些不妥，星舰航道图我已经准备好了，是有备份的，就等你一声命令了。”杨凡提醒道：“要我们提供星舰航道的请求是第四舰队舰长卡托·撒希维兹亲自做的。”

李长念摇了摇头：“按我说的去做。”

“可是！”

见杨凡有些犹豫，李长念扫视了控制室内所有人一圈，察觉到李长念目光的几人在与李长念视线接触时还打了个招呼。“如果第四舰队向我们提供的星舰航道图显示他们的位置就在我们附近，你不觉得他们来得太快了吗？”

“而如果他们向我们提供的星舰航道图显示他们的位置在日水空间范围之外，那为什么我们这边之前连中心那边都联系不到，他们却又能精准捕捉到我们的大体方向并与我们取得联系。”

看杨凡逐渐陷入沉思的样子，李长念解释道：“卡托·撒希维兹之前被爆料说他是降神会高层，虽然相关信息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但我相信你现在还记得。”

“杨凡，这个关键时候突然发布这样一个任务，你不觉得有些蹊跷吗，即使是需要对近日轨道范围做一些数据监测，无人航舰也不是不能完成，退一步讲，西泰山号在具有合适星舰航道的情况下也是能够通过AI系统完成这项任务的。”

李长念声音大了几分，似乎是为了整个航舰控制室内的所有人都能听见自己说得内容。现在得知第四舰队具有救援西泰山号能力的信息，即使是曾经选择舍身取义的人，在经过一段较长时间的深思熟虑之后，面对大概率能够重新脱离死亡险境的机会，选择活下去乃是人之常情，能够让人彻底超越生理上死亡恐惧的意志与精神除了难得之外，它的存在周期一定不会是长时间且可持续的。

“毕竟我相信在此的几位研究员中肯定有人在我们来到西泰山号之前，注意到最初要求遣散西泰山号所有人的官方说辞中明确表示了此次任务是一个无人驾驶监测任务！”

李长念止言，令得控制室内微言交谈地声音戛然而止，但随着一位研究员有些惊讶地嘀咕出声，整个控制室内又重新变得嘈杂起来。

杨凡听闻到其他众人的交流，从字语间终是察觉到李长念所说的真实性，想到此前自己在接到第四舰队讯息时那一瞬间的狂喜，周身一阵轻微的颤动，整个人头皮以及身体上的汗毛都倒竖起来，如果不是与灵炔聊过之后冷静下来觉得这个联络决定得由身为队长兼舰长的李长念来做的，此时自己已经酿下大错了。即使这份“错误”源于谨慎地推论。

“按我说的去做。”李长念走近杨凡身侧，拍了拍后者的肩膀，“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

目送着杨凡重新回到自己的控制位上，李长念正欲回到航舰控制台上去，却被一声语调轻快地声音所打断。

“长念队长是吧，刚刚和您说话的那个人之前跟我提到过你，他跟说我我团队需要调用航舰设备的话跟您说就行。”说着拎起右手的一个黑色箱子向李长念示意了一下。

“哦。”李长念赶紧回应了一声，这位老教授在费德萨帝口中评价很高，应当是西泰山号此次近日监测任务科研舱室的主要负责人，加上李长念自己曾经跟随林中剑有过一些科研精力，对于这样几乎将科研工作作为毕生追求的科研人员还是极其尊重的。当然，此刻身处西泰山号上的基本都是。

李长念赶忙接过老者手中的黑色箱子，本预料的沉重感并未出现，托于箱底的双手几乎没有感受到任何下坠感。短暂地惊讶之后便也是了然，毕竟这就是一个检测外接控制台而已，况且老教授都能单手拎起来。“我先把这个放到航舰控制台上去怎么样？”李长念向老教授询问到。

“如果需要的话，您可以先做调试。”

闻言老教授摆了摆手，“不用，到预定位置了之后把这个东西接上你们控制台就行，接口也基本都是通用的，它里面有自动对接程序，到时候我校准一下就可以了。”

李长念抱着箱子点了点头，看老者与自己交代完就准备转身离开，便赶紧出声阻止道：“教授，我对此次监测任务的具体内容有些好奇。想必您也知道是知道的，我是此次出航任务的舰长，了解部分任务细则对任务进行时的一些必要情形下，决定是等待保留任务还是打断以保证航舰运行安全很重要。”

老者闻言转过身来盯着李长念的眼睛看了良久，在李长念愈加有些疑惑地目光之中轻笑着摇了摇头，淡淡道：“好好好，是得给你交代交代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