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别的工具，只有两把长剑，在这低温的地方，那柄爱生锈的钢剑表面铁原子的活性降低了，十多天前擦拭干净了，今天还只是能看见细微的锈粉粒密密附着其上，像涂布平板上培养的微小菌落。

长剑不适合砍树，容易反弹，容易滑动。

没法使用大树，因为无法把它放置到高处，碗粗的树木是能使用的极限。

在这北方的树干里，竟还生活着玉米粒粗细的虫子，好久没听到过鸟鸣了，对这坚硬的树木，想是没有什么鸟喙能够啄开的吧！

记得小时候，他爹上山砍树，李拿着一把自己做的木剑去横劈一棵水杯粗的树干，他向前迈步狠命劈去，誓要砍断手中的旧木剑（他已经制作了一柄新的）。木剑折成三截，最前方那一节向前飞去，木剑尖端扎到他爹小腿上，连着剑柄那一截还在手上，中间那段弹回来戳到他脖子上，只轻微戳破喉管旁边的皮肤。他爹确定他没大受伤，就抓住他一只腿和肩膀，提回家，把拴牛的长绳解下，把他拴在柱头上，从扫地的扫帚里抽出细竹棍。

他爹用力抽一棍，就问一两句什么废话，无论他回答什么，都会挨下一棍，直到他打累了。他胀着脖子上的血管，在心里发誓要报仇，等自己长大了一定会报仇。

“咵啦啦”约二十米外的树倒了，六只小狗大跑过来，留下那只狼的冰冷的身体。姜走近去看，小狗基本上什么肉都没咬下来，也许是因为它们毕竟是一个物种吧，所以小狗下不去嘴！姜这样想。

秋天深了，形成层不活跃，没有春夏的滑腻，李小时候听人说，说这种现象叫“水气下了树”，这样的时节树皮和木质部的粘结更结实。

他们没有多余的工具，只有一柄匕首和两把长剑。用匕首在树皮上扎入，划出两道平行的深见木质的长线，把长剑挑起两道线之间的树皮，从一端往另一端划拉过去，能将树皮不很完整地去掉。

将每根不到两丈长的木头靠近两端处削出深深的凹槽，这样的两根木头相隔四米平行放置在用木头踳瓷实的土地上，然后在四个凹槽上垂直放置另两根木头，形成“井”字形结构，依次重复，堆磊成四堵矩形木头墙。

天快要黑了，李才磊了了两层木墙。

姜将六七升桶中热水倒在铁盆，她挽起袖子，空气很冷。

前段时间穿脏的两件厚衣服放进去，没有洗衣粉，水里暖暖的。

“以后我们没衣服怎么办，等到这些衣服都穿破的时候？”姜带着微微的笑意问，她手儿揣按着暖暖的水中的衣服。

“我想兽皮应该很暖和，嗯，也许我们能发现什么适合编织的树皮。”李边说边向她走来。

“我们的孩子你说能学会书写和计算吗？”姜皱眉，嘟着嘴望他。

“也许能。”

李洗了手，把手伸进衣物所在的热水中，抬起她的相对小的手，拉到唇边。

他们羞羞笑了。

“我来揣搓衣服吧。”李说。

“不要，哎呀，你别这样了，我又不是什么大小姐，我挺喜欢洗衣服的。”姜看到李右手手背的畸形，把他右手拉过来放近看，说：

“你手还会痛吗？”

“很用力的时候会隐隐作痛。”李回答，他低了下头，抿了下嘴。

“为什么会留下这么大个包？半年了，不是应该消了肿吗！还这么硬，像是骨头挺出来了似的！”她低头看着李的右手手背，那上面在食指和小指相连的掌骨处发生畸形愈合并变大，断裂处里面生长了大量纤维组织，在靠近手腕处的那两掌关节处鼓起了大骨头包。对比左手，能清楚地发现右手食指根部向下和向后错位了五六毫米。

小狗狗带着欢喜的笑容“夸夸”叫着跑过来。

“狗狗真乖。”李说。

“你干什么用那么大的劲啊，明明手不结实！”姜看着李的眼睛。

“当时太急了，没想那么多，那两人的头太硬了，就把拳头弄骨折了！”李报告说。

“傻瓜，真是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