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原之前的进化体验都是一种蔓延全身的灼热感，现在想来，那应该是知觉在扩张的感觉，就像多年不曾使用的手脚又重新回来了一般，冰冷的虚无被炙热的血液填满。
而这次的进化过程却让归原有些…眼花缭乱。
“处理中…”
首先，他原本的病毒身体完全解体，意识中心又重新回到了漂浮的中子中，在这种情况下他以第三者的视角观察着这个过程。
他清楚地看到，所有作为原料的细胞器，包括他身体的碎片，此刻正围绕着中间的三相链进行着一场战争。
没错，战争。它们充满活力，互相碰撞，互相蚕食，在斗争中化为碎片，接着因为三相链放出的秩序之丝重获生机。
它们就如同宙斯英灵殿中的英灵，饮下神赐的美酒获得力量，然后无畏地投入战斗之中，身殒后神明又召回他们的灵魂加以复活，让他们进行新一轮的战斗。
“训练！”归原反应过来。
没错，用来描述这个过程最好的词汇就是“训练”，在战斗中，弱者被淘汰，强者留了下来，而强者吸取战斗的经验，变得更加强大。
直到这时，“自组织系统训练装置”这个名字的含义才直观地显现出来。
然而弱肉强食并非是这个过程的全部，随着时间的流逝，几个器官较为稳定地保留了下来，它们之间并非停止了战斗，而是变得不那么激烈，更加低调，这是因为它们产生了互相牵制的关系。最终整个系统达到了某种平衡。
“在无数轮战斗的迭代中，终于迎来了稳态吗？”
归原若有所思之时，点点星光竟从他的身体里溢出。
“大伙不要记错了分组哦！一组负责一个哦！”伴随着星光的居然是一个熟悉的轻灵声音。
“光子！你们还在啊？！”因为归原回到了微观粒子层次，此刻的他又重新能听到光子们的声音了，虽然光子们其实一直都在他的身体内部，但在他看来这却好比故人重逢。
“什么话？我生气了哦！我们一直都在这里遵守着承诺哦！”光子一边轻盈地飞向器官一边说道。
“承诺？”归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你说过的哦，我们帮你够到你想够到的东西，你就会为我们提供庇护，让我们免受神罚哦！还是说你不记得了哦？！”
“记得！记得！”归原这才想起来，他用这套说辞说服光子帮助他脱离险境，没想到时至今日这番话已经成了某种契约。
微观粒子们没有寿命，没有欲望，唯一害怕的就是所谓的神罚，归原曾从神罚中逃脱过一次，又在神罚中死去过一次。
被归原捕获的这些光子，理所应当地就和他成为了命运共同体，他当然会庇护它们，因为这就是在保护他自己。
“那就好哦！那我们去岗位上工作了哦！”
这些光子就是归原的手脚，他们化作数百个萤火一般的光点四散而去，最终慢慢汇入了细胞器里。
随之而来的是意识的扩展，归原新的身体正在渐渐成型。
延伸，封闭，出现。
他的意识像一块橡皮泥一般被拉扯重塑着，最终连接上了某种他能理所当然操控的东西。
“处理成功！获得：Z-0101号秩序体！”提示音标志了进化过程的结束。
归原睁开了眼。
“这…这就是我的新身体？”
他惊呆了。
“这不还是病毒吗？？？”
他在没有认知滤镜的状态下端详自己，只见自己的身体居然还是由蛋白质构成的棱角分明的外壳，一时间有些迷惑。
要知道，几乎所有的细胞都是由细胞膜划出身体的边界的，而细胞膜的基础又是一种磷脂分子的聚合体。以这种方式形成的膜具有流动性，不仅能够适应不同的环境，还能够携带许多功能不同的蛋白质。
而他这种由蛋白质直接作为外壳的，妥妥的是病毒的一种结构。
“冷静，冷静，我走的可是全新的路径，有点区别也是正常的…”
他现在的样子可以说是病毒，但也不完全是病毒，虽说还是蛋白质外壳，但模样确实是有了不小的变化。
首先是体型变大了不少，原本他的身体只有一个空腔，现在竟有十二个之多，空腔之间有活络的连接，每个空腔可以作为关节让他的身体灵活运动。
其次是他的身体内部也不再是只有三相链，而是还有许多的细胞器在其中工作，得益于此，他的运动能力又提升不少。
总之，如果说普通的细胞是脊椎动物一般的内骨骼的话，那他就是昆虫一般的外骨骼。
他又打开无言者之心的滤镜，看了看自己，还是一副魔物的外表，只不过是从一个瘦小的魔物变为了一个高大的魔物。
“应该还变帅了吧…应该。”他自然自语。
不论如何，这具身体确实是位于进化之树的第四层，被一片与真核细胞同等级的树叶代表。
“Z-0101吗？还是取个学名吧，就叫多连体好了。”他为他的新身体取了个形象的名字。
“哇，好大的病毒！！你是谁！”阿可似乎是被他弄出的动静惊醒了。
“喂，我还是我啊，我的名字叫归原，是个人类！”归原无奈解释道，心想之前怎么没想到这个问题呢，要是阿可认不出他来还是个麻烦。
“哦，这样啊，你进化了啊。”阿可若无其事地说道。
“……”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她的接受能力了，归原不禁苦笑。
……
“师兄，你确定真的能找到他们？我们都走到很久了，他们怎么会到这么深的地方来？”
“闭嘴，那个怪胎是从我的身体中分裂出来的，我一直都知道，她经过的地方都会留下一种特殊的香气，只要顺着这个气味，就不可能跟丢！”
正当归原还在摸索自己新身体的能力时，洞穴的对面响起了两三个人的谈话声。
“哟，果然在这里~”白煜拿着一团能照明的东西，看到洞穴里的两人，脸上露出狰狞的笑来。
“怎么了？贵客，难道你的爱好是打洞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