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正在改变我们？”

伊甸小声复述一边那句话，然后继续浏览剩下的内容。

【自从王卓的空想牌绘图机失灵，飞船上便开始陆续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先是莱芙的生物实验室被疯长的植物填满，再是马洛声称在窗外看到他姐姐的身影，上帝啊，我们似乎正在被某位邪神或是其他对人类充斥敌意的东西改造......】

第二百二十九页的内容到这里结束，后面半页都是各种莫名其妙的符号，似乎是记述者找不到合适的文字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能用乱码替代。

然而奇怪的是，第三百页上又出现了正常的记录。

【今天是什么象来着？该死，我又忘了，那糟糕的昏睡症害得我昏迷了几个象！好在全船只有我一个人罹患此病，所以早在几周以前，飞船便成功降落到那颗盖亚星球上。

怎么说呢，发现一颗尚未进化出动物和被子植物的盖亚星球对人类联邦来说无疑是件好事，但对群星观测者却未必，直到现在，我们都没有找到这颗星球在银河系中的位置，加上那些奇怪的变化，我怀疑我们已经...不在原本的宇宙了。】

下面紧接另一天的内容。

【今天王卓神秘地把我们叫到一块，说他找到了绘图机的新用法，但当我们全部到达制图室时，却看到他整个人和绘图机融为一体，就像只存在于三流科幻片中的生物机器。说真的，当时我们都吓坏了，但之后发生的事情又让我们看到了希望——他凭空制造了一艘新的群星观测者号！】

看到这，伊甸差不多知道王卓成为创世神的原因，但日志到这里便没了下文，他必须去当事人那里寻找答案。

“你和绘图机融为一体了？”

“是的，并且在那之后我获得了化空想为现实的能力。”王卓放下咖啡杯，眺望着神界的边缘，“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不论是魔法还是诸神，都源自我体内这台空想机器。”

“所以议长才会说杀死你就等于杀死了魔法。”

“你说那些长寿的老头啊，老实说，我一开始还挺看好他们的，结果等到弗雷姆飞升以后，我才发现这些依靠魔法成神的凡人连靠近我都做不到，更别说摧毁空想机器。”说着，王卓指向神界东部，“看见东边那么大一块焦土了吗？那是他在五百年前留下的。”

“所以你无法自杀的原因是什么？”玛格丽莎没去关注薪皇自爆留下的痕迹，反而继续逼问他，“按理说你只要关闭自己体内的机器，就可以——”

“就可以消除一切深渊，对吧？”

“嗯。”

“但那是不可能的，还记得日志里记载的改变我们的原因吗？那才是这个世界真正有别于其他世界的地方，他们会改变每一个不属于本世界的生物，直至改无可改——星球上这些由莱芙创造的人类也在其列。”

王卓扯开上衣，露出里面沾染着黑色液体的金属部件：“深渊便是它在改造人类时排出的废弃物，它顺着信仰不断向上，最终污染了以我为基石的神界。”

“这和你没办法自杀有什么关系？”

他无奈地摇摇头：“用比较通俗易懂的话说就是，我现在只是这台电脑中的管理员账号，而非电脑外的使用者，在面对病毒时，我能做的事情极其有限，更别说用一个锤子把电脑砸得稀烂。”

“你连跨世界拉人都能做到，却不能凝聚出一把独立于自己的锤子锤死自己？”

“你这话说的，好像二位生物能搞出一把三维剪刀剪开自己所处的平面一样，我要能做得到早做了，还会被困在这无法离开？”

“那你——”

玛格丽莎刚想问王卓他是怎么打开跨世界传送门，就被后者干脆利落的打断了：“我之前说过，‘托那人的福’，你是没认真听还是咋地？”

“那人又是谁？”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你叫我们随便问的。”

“......”

王卓嘴唇微张，想骂人，却又不知道骂谁。

半晌，他双眼空洞地躺回沙发上，嘬着嘴边满溢的咖啡：“算了，告诉你们也没关系，她自称‘命运’，说这个世界可能会孕育出她的同族，然后让我给那个不知道有没有出生的家伙当保姆，定金就是两个通往其他世界的传送门。”

“就那两扇窗户前面飘着的双色旋涡？”

“是的。”王卓不耐烦地点点头，“并且你们待会也要靠它们才能离开神界——别指望走物理渠道离开，一旦我的身体消亡，神界便会跌入空想-现实之间，除非你们准备变成文学作品里的角色，否则我不建议你们强行脱离。”

他把后果形容得很严重，唯恐两人会因为牵挂伯雷坦而选择留在神界，不过伊甸对此仍有一些疑问。

“两扇门一扇通往地球，另一扇通往哪里，伯雷坦吗？”

“我只能告诉你们，我也不知道。”王卓走到两扇传送门前，却怎么也迈不出最后一步，“她在创造这两扇传送门的时候，就没想过让我进去。”

“你可真够惨的。”伊甸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宽慰道，“往好处想，你马上就可以解脱了。”

“我知道。”王卓毫不留情地拍掉他的手，“所以你们可以快点动手吗，我等的花都要谢了。”

“哟，你还玩这种上古老梗哪？”

“没办法，小时候认识个叔叔，他平时就爱说这些过时几千年的老梗，听多了就改不掉了。”

“行，我该怎么弄死你？”

“随你，连续统眼泪也好，DIY杀手蟹也罢，都是可以弄死我的东西，当然如果你选择眼泪的话记得蓄力久点，否则一下打不死我还得痛半天。”

“咔嚓咔嚓”

一只上身赤红下身淡黄的红烧大闸蟹凭空出现，在王卓身上夹了一下。

“嘶没想到这玩意杀起人来都这么痛。”他的身体逐渐崩解，连带着整座神界也开始虚化，“赶紧选个门进去吧。”

“最后一个问题。”伊甸打算回到地球，但一想到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人了，贸然回去一旦落点不好就会被围观，进而社死或者被拿去切片，遂来到另一扇传送门前，“为什么你要给一株薰衣草取名叫紫罗兰？”

“你说她？”王卓愣了一下，随后露出怀念的表情，“因为我的父亲告诉我，这种花的名字叫紫罗兰。”

“不愧是你。”伊甸笑着摇了摇头，随后一只脚踏入传送门，“再见。”

“再见”

王卓坐回沙发上，看着两人消失在传送门中，随后饮尽杯中剩下的咖啡。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