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完小麦，一连下了两天的中雨，麦场就跟和稀泥一样，根本没办法碾麦子，只能先点种玉米，等天晴了再碾小麦。

麦剁就堆在麦场，下雨的时候用塑料布盖着，天晴后就将塑料布揭开，让麦穗子透透风。

因为下过雨的缘故，点下去的玉米长的也快，几天就蹿出了玉米苗，周建民组织社员们给玉米苗施了肥，见太阳将地面晒的差不多了，就张罗着大家开始碾麦粒。

这天一早，几乎村里的男男女女都来到麦场。

男人们将所有麦剁解开，女人们将散开的麦穗用木叉子叉的铺平到麦场，不能铺太厚，不然晒不透。

今天的太阳很给力，火辣辣的晒的人露在外面的皮肤都疼，但大家脸上都没有抱怨，反而脸上挂着喜悦的笑容。

日头毒，才能将麦穗晒透哇，才能早点碾麦穗，忙呼了半年，就看麦子的收成了。

一天下来，一部分麦穗晒的嘎嘣脆，手轻轻一捻，麦穗上的麦粒就脱落下来。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周建民站在麦场边上，冲社员们吆喝，“大家都开始翻翻麦穗，将干透了的用木叉子叉到一边，没干透的叉到另一边，明天继续晒。”

话落，大家都自觉的干起活来。

平时那些偷奸耍滑的人，这个时候都卖力的干活。www.medabc.com.cn 江南文学网

也就每年两次抢收季节，才不用周建民巡视、监督社员们干活。

分开好，男人们将五个碌碡套到五个牲口身上，手里拿着根细棍子，敲打着牲口围着铺着麦穗的麦场转圈走。

女人们则拿着木叉子不停的翻麦穗，将碌碡碾过的麦穗翻几番，才能将麦穗上的麦粒全部碾下来。

孩子们这个时候也是最欢乐的，在麦场里跑来跑去，嬉笑打闹声，充斥在整个麦场，很是热闹。

使用牲口拉碌碡碾麦子，绳索要适度长一些，因为大牲口的行进速度较快，绳套太短，碌碡滚动的惯性，一旦停下脚步，极易碰伤大牲畜的后腿。

碌碡转了无数圈，确定所有麦粒都被碾下来后才开始起场，用木杈把碾过的麦秸秆挑走，把留下的麦粒用铁锨铲到一堆，再用手摇木风扇车把麦壳、麦叶、尘土扇净，金灿灿的麦粒就露出来了。

碾出来的麦粒要存放，所以还不能直接入库，得要再晒几天晒的干透才行。

麦穗比较多，一天根本弄不完，就先将碾好的麦粒堆到一边用塑料布盖起来，最后一起晒干，再一起过称入库。

碾好的麦粒比麦穗还要好偷，每年这个时候，周建民都会组织人轮流值夜班，比看守麦穗的时候人要多些。

今晚周建民安排了五个人守夜，其中就有张川，另外四个人是村里人。

张川知道知青的形象已经败坏完了，村里人根本不愿意搭理他，他也不去热脸贴冷屁股，坐在一边看着天上的星星发呆。

今晚的星星很美，密密麻麻布满天空，好像一伸手就能勾到般。

“张知青，我们一共五个人，两个人守前半夜，两个人守后半夜，另一个人前半夜守一会，后半夜再守一会，你前半夜和后半夜都守一会吧。”

一个男人扭头对张川说道，眼中闪烁着挑衅的味道。

守前半夜的，后半夜能好好睡一觉，守后半夜的前半夜能睡个好觉。

只有前半夜和后半夜都守的人，根本没办法睡一个整觉。

张川无所谓的点头，“行啊。”

说话的那人一愣，以为张川会跟他吵，没想到他就这样接受了。

“我们俩先睡了，等会醒来换你们。”男人有些恹恹的对另两个男人说道，然后就倒在那睡着了。

张川看了眼，抿了抿唇，继续看天空的星星。

凌晨的时候，张川听到呼噜声，扭头看了眼，见四个男人都东倒西歪的睡着了，他也没在意，反正他这会也不瞌睡，就继续守着呗。

突然，他听到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耳朵动了动，朝声音发源地看去，就看到一个人影正蹲在那，使劲往蛇皮袋子里装麦粒。

“谁在那？”张川站起身，大步朝那边走去。

偷麦粒的人没想到会这么快被发现，吓的身子抖了下，本来准备跑，看到过来的人就没跑。

“罗腊梅？”张川瞪大眼睛，怎么也没想到罗腊梅会来偷麦粒。

罗腊梅脸红了红，低声说道，“我粮食快没了，再借支下去，等年底分粮，我还不够还队里借支的粮。”

“所以你就来偷麦子？”张川蹙眉，不赞同的看着罗腊梅，“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行为是在犯法？如果周队长报上去，你会被关起来的。”

偷集体的粮食，这是重罪，不会轻饶。

“张川，我求你了，你就当没看到我，行吗？”罗腊梅脸色一变，乞求的看着张川。

她也是知道张川今晚守夜，特意来碰碰运气，即使被抓到，有张川在，总会替她说几句好话，她再软软态度，另几个守夜的男人总会可怜她，放她一马。

没想到，最先发现她偷粮的是张川。

不过，这也正好，都是知青，张川总不至于为了这一点粮举报她吧。

“我明明看到你了，怎么能当作没看到你。”张川气愤的说道，“你有困难可以告诉我们，你居然跑来偷粮，咱们知青点的名声已经够臭了，你怎么还不知道爱惜呢。”

非要将最后仅存的一些名声败坏完嘛。

知青都是背井离乡，如果受当地人排挤，日子就会变的很难过。

罗腊梅难道不清楚这一点吗？

“张川，我知道错了，可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求你放过我行吗？”罗腊梅朝那边看了眼，听到呼噜声此起彼伏，语气变得强势，“反正他们都睡着了，没有人看到我，你不说谁会知道，等我回去了分你一些粮。”

“罗腊梅。”张川气的脸都红了。

“谁在那说话哩？”

这边的动静，将正在睡梦中的刘仁会吵醒，他朝这边看了眼，就看到放到地上装着半蛇皮袋子东西，再看到盖着麦粒的一小半塑料布被掀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瞌睡虫立马一扫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