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烽火何日休

《千年烽火何日休》

第59章 黄米白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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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米和白米?”这是什么东西?

“哈哈哈……哥哥入军时日太短,听说我家统制大人入京受封,官家赏赐了一堆金银,别人问起,他只说得了些黄米白米,这黄米指的就是黄金,白米嘛自然就是白银了,亲随不知合故,统制大人说,金银是贵重之物,自己是新降之将,不可招摇,旁人打听只说黄米白米,恐引人猜忌陷害,后来传了回来,军中也就将金银称之为‘黄米白米’了。”邢五四笑着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可是贤弟,你却哪来金银?”周宝还是不解,继续问道。

“哥哥,莫急,待我跟你解说。自打我家统制反正,在燕云收复中立了大功,那汴京的官家将我家统制视作是北方屏障,这军需供应当真是不遗余力,小弟我从寒微起势时就跟着统制大人,也算是历经风霜的老人了,却在军中也没见过如此豪阔的,果然宋国富甲天下绝非虚言。我等地处幽州,正是链接南北往来的要冲,当下宋金结盟,虽未开榷场,私底下两边商人往来却是频繁的。”

“嗯,这倒是的,但我朝物产流入北国,使其日用不缺,日久则愈加强盛,这与资敌无异,我看那金人狼子野心的,现下宋金盟约尚在,那是辽国未灭,待到灭了辽国,恐成为我朝之敌。前阵子我就截住过一伙子人,整整四十多车东西,还拿着宣抚司的腰牌,就被我拦了回去。”周宝点头道。

“照啊,哥哥做得对呀,咱的黄米白米就着落在这两边的商队上了,但凡遇到,管他什么来头,在爷们儿的地头,就该拦下来再说,哥哥刮来多少钱?”邢五四灌了一口酒,笑道。

“没……没要钱,我就没让他们过去。”周宝听他意思,心中也是明了起来,嘴上说着,心里想道,弄了半天就是这私底下雁过拔毛的招数,若是在我西军中,一旦发现管你是谁,都要被砍了头去,哪敢像这在台面上议论,心中伸出一只常胜军不过如此的感觉。

“哥哥,记得下次遇见,拦住即可,多留几日,这最讲究‘吃、拿、卡、要’四字要诀,吃准他们要往来返货,拿捏住他们把柄,卡住人货,要他们自己上下活动,这些人也是精明得很,自然知道他们若是真的一层层早上去,那付出去的钱财只会更多,自然会主动找上来,许以好处,这样一来不就妥了吗?”邢五四得意道。

“谢过贤弟指点。”周宝嘴上应着,心里叹气。

邢五四见他样子,敬他是条好汉,温声劝导道:“哥哥,莫怪兄弟不提醒你,军中上下无不如此,你若不做,恐少不了被人非议,日久恐怕不利啊。”

“理会了,多谢兄弟。”

“来,喝酒,今晚咱们不追不顾。”邢五四举起酒碗。

……

润州郊外,此地南临渤海,北依燕山,东接辽宁,西近京津,正是华北与东北两大地区的结合要冲,正是风景优美,物产丰富的好地方。

此时却战云密布,一支约莫二三万的大军正驻扎于此润州西南。

军帐中,点着烛火,一个书生模样的中年人正在几口大箱前。

“将军,请点验军器。”刘思贤微笑着向张觉展示着样品,这批铠甲军器正是上次向赵峥订的那批。

为首的一人,大约四十来岁的样子,虽被刘思贤称为“将军”,却生得白静面庞,一副斯文长相,也不着甲,穿了件丝袍,一副标准的辽国士人模样,此人叫做张觉,平州义丰人,是辽国进士出身,曾官至辽兴军节度副使,金人大举来攻,张觉率军奋起反击,屡次击退金人,后因城内粮草不济,金人势大,终是兵败被俘,金名将完颜宗翰感其忠勇,亲去其绑,予以劝降,张觉本是渤海人,却自诩大辽忠臣,他知金兵虽然势大,实则腹心不过十余万女真兵马,现下占地日广,只能依靠原辽就臣镇守四方,待王师卷土而来,势必像自己这样的忠义之士揭竿而起,恢复大辽国土,完颜宗翰这一劝降,张觉便顺势降了,宗翰很是欣赏张觉这个文武双全的人才,将他封为临海军节度使,平州知州。

金国将燕云山前六州幽、涿、易、檀、顺、景、蓟交给了宋国,把平州当成名为“南京”,由张觉编练原辽籍军民,自成一军,出任留守。

金人将山前六州交还宋国时,把这几州的老百姓赶着北上,只给宋国留下劫掠一空的空城,那六州百姓被辽的降兵降将押着北上,平州就是必经之地,幽云百姓,无论种族,彼时仍心系辽国,此去北国为奴为婢,九死一生,路上多有逃散哗变的。

百姓恐金人报复,跑的或偷入宋国,或山上藏匿,跑不掉的就有人想起张觉,对他讲:“公今临巨镇,握强兵,尽忠于辽,免我迁者,非公而谁!”张觉听了顿觉民心可用,便立刻召集部属商议,手下之人也是跟他一般的想法,均想闻天祚兵势复振,出没漠南,公若仗义勤王,奉迎天祚以图恢复……

于是张觉就下定决心,暗中与燕山府路宣抚使王安中建立联络,以为呼应,过了一段时间,恰逢深受金太祖重用的辽朝降臣左企弓、虞仲文、曹勇义、康公弼等“辽奸”经过平州到广宁府枢密院任职到,张觉瞅准机会,便派人在栗林中杀死了他们,占据了南京叛离金朝。

张觉起兵反金后,周边金兵得到消息,两次来攻,都被张觉打退,一时间群情激昂,仿佛辽国中兴指日可待,张觉率领六万大军,对进攻迁、来、润、隰四州,计划彻底收复控制平州地区。

此时金军主力正在加紧攻伐残辽,后方极度空虚,张觉若荡平平州,只要固守渝关,势必死死扼住女真大军与关外联系,这可非同小可!南路都统完颜阇母闻讯,慌忙从锦州率仆虺、蒙刮两猛安,尽起兵马星夜赶往润州。猛安谋克是当时女真社会的军事、社会组织制度,与后世后金的八旗牛录制类似,猛安者,千户也,谋克者,百户也,按当时规定,三百户为谋克,十谋克为猛安,但其人数实际上多少不定。作为军事组织的猛安谋克,猛安之上置军帅,军帅之上设万户,万户之上有都统。

堂堂南路都统,完颜阇母却只领两个猛安平叛,实非自傲战力强大,而是兵力吃紧,实在是无兵可用,作为刚刚崛起的少数民族政权,此时已鲸吞辽国全部汉地,自身人口缺少,管理能力落后和人才缺乏的劣势也已渐渐暴露,只是暂时被令他们自己也想象不到的持续不断的军事胜利的光明所掩盖。

迁、来、润、隰四州皆是投降将兵把守,实无真女真,多有张觉旧部,大军临近,张觉派四路人马分取四州,自领中军居中,几乎一日而下,兵不血刃,正在张觉要进润州之时,风尘仆仆地完颜阇母帅军赶到。

完颜阇母也不停歇,连夜对张觉发起进攻,面对突如其来的女真骑兵,喊杀声震天,一时不知多少军马,张觉的军队,多是降金后重新招募的,多是新兵,哪里见过这阵仗,乱杀一阵,迅速奔溃,跟着乱跑,金兵猛追,从润州追到榆关,天亮才脱离接触,双方各自收拢部队,这一夜乱战,金兵好似没什么损伤,张觉却一下子少了近两万人新兵。

完颜阇母让俘虏带来劝降信,张觉新叛,知这是完颜阇母攻心之计,当众扯碎劝降信,率众出关再战,队伍尚未展开,又被金兵骑兵冲阵,又败一阵,张觉率军退至润州西南兔耳山下扎住营寨。恰逢台风过境,风云大作,地面泥泞,不利于骑兵作战,完颜阇母整军休整,扫荡润州周边未降州县,接连又破部将王孝古于新安,败张敦固于楼峰口。

刘思贤是老交情了,在他做辽国的节度副使时就多有往来,此番与王安中勾连,他也帮着穿针引线,可谓功劳甚大,张觉累败之时,刘思贤携辎重军器来到军中,可谓是雪中送炭。

张觉走上前来,从箱子里随意取出一把单刀,抽出一半,顿时寒光四射,口中夸道:“好刀!”

“将军,这是为您军马专聘巧匠制作的军械,钢口极好,锋锐无比,那连身铠甲更是难得,穿上之后刀枪不入,即便是神臂弓在面前也是射不破它,天底下这可是独一份的。”刘思贤介绍道。

“哦?”张觉哑然,忙命一亲兵试穿铠甲,披挂完毕,果然是全身上下如铁人一般,毫无破绽,张觉猛地抽刀,划出一道弧线,向亲兵胸口砍去,只听“当”的一声大响,亲兵自觉胸口猛地被撞了一下,噔噔噔,往后退了三步,才稳住身形,虽被吓了一跳,却是毫无损伤,众人砍去,那亲兵胸甲上只有一点痕迹,泛着银白的光泽,张觉再看手上的刀,刃口完好,不觉大笑起来:“妙哉,妙哉!若早些有此宝甲宝刀,何以至连番败仗?先生此次押来多少数量?”

“回将军,这便是按照上次要求,这般重铠二十副,轻甲五十具,另有刀三百把,枪头一千枚。”

“少是少了些,当下我手下尚余三万大军,莫说是这样的利器,便是寻常兵甲也是缺得很。”张觉一听这数量,心里后悔之前为何不多订些,口中说道。

“将军,此番我回去已向童宣抚递过话了,宣抚深感将军忠义,对将军也是钦佩得紧,虽说将军忠心大辽,但毕竟孤军在此,天祚帝已在漠南,旦夕又无外援,恐将军独木难支,辽宋誓为兄弟之国,宋国伐辽只为取回汉唐故土,彼时也是朝廷觉民意难为,却并非要灭亡辽国,此番将军举义,宣抚盼将军为百姓考虑,仿郭药师之例,协平州军民共归大宋。”刘思贤说道。

“郭药师那厮现下可是风光得很呐。”张觉听了不禁心动。

“那可不是?宣抚说了,若是张将军愿意归附大宋,将军可是大功一件,王大使已提议将平州改为泰宁军,任由将军担任节度使,数以万计的金银丝绢等着犒赏将军和众将士,兵甲军器也可由幽州供应。”

帐内将校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人人都有欣喜之色。

“待打完阇母之军,再谈不迟。”张觉点头不动声色地说道:“说回这军器,像这样的兵甲,还需再定一批,起码需供万人装备,这价可否再低些?”

“将军,你也知道这往来不易,我谁有宣抚司的腰牌,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往来成本日盛,况且这质量你也瞧见了,相比寻常兵甲,也只是贵了三成,可谓是物超所值。”

“只是现下刚遭金人搜刮,手上金银铜钱可是不多。”

“这倒无妨,早先我等都需卖了货再去采买矿盐、海盐,将军既然掌控着平州,直接给我们盐来交换便是,无需金银。”刘思贤笑着说道。

张觉点点头,说道:“好,刘先生且在我军中小歇几日,且看我如何破这金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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