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红楼

《奕红楼》

第36章惺相惜钗黛互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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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宝钗一路进了荣国府,来到林黛玉屋里,见一大家子人全都聚在这,个个脸上带着泪痕,贾宝玉状若痴呆模样,嘴里含糊不清嘟囔着呓语,前前后后围满了人。而另一头那边,则是颊边挂泪的林黛玉,俏脸苍白,目里无神。只有紫鹃雪雁侯在身边。

这边发生了什么,薛宝钗已在来时路上向传话的婆子打听清楚了。

薛宝钗先给王夫人见了礼,王夫人正搂着贾宝玉,见到薛宝钗,面色寡淡道:“你怎又回来了?”

薛宝钗恭顺回道:“梨香院里正收拾着余下的行装,怕下人粗手毛脚便亲自回来瞧瞧。听到这边出了事,忙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些什么。”

“你有心了。”

见薛宝钗态度端庄得体,王夫人脸色方才好了些,心里叹道:这样贤惠能干的闺女,远比林丫头适合做媳妇,这林丫头,整日里不劝宝玉上进净会哄着他玩不说,还总惹宝玉生气,今儿更是闯下大祸,激得宝玉摔了命根子。真不是个叫人省心的。

薛宝钗见鸳鸯不在,便猜得出这事应该还未通知老太太,许是众人有意瞒着,便道:“我那边铺子里有几个玉匠师傅,手艺精湛,这便差人找来,将这玉修补起来应不成问题。”

“好法子,还是宝丫头主意正!”王熙凤凤眸一亮,赞道,她心里是极希望这事能消下去的,若不然,荣国府非翻了天不可,她这个管家的又哪能消停?

如此,薛宝钗便差人将玉匠师傅请到了荣国府,把碎玉拿到前院给他们,不一会丫鬟便来传话道:“他们说可以修补,不过要五六天工夫。”

听闻此言,众人也都放了心,只要能修补好便好,五六天也不算太久,注意些的话,老太太那边应不会发觉。

安了心,王夫人对薛宝钗道了声谢,带着贾宝玉和宝玉房里的丫鬟们走了,只剩王熙凤与三春还在。凝重的气氛总算轻了些,王熙凤拉着薛宝钗的手,笑道:“到底是当了家的,就是不一样了。”

薛宝钗嗔她一眼,不去与她拌嘴,而是坐到林黛玉身边,心疼地望着她,道:“我这才离了不足一天,你就这般模样了,你让我怎么放心的下?”

林黛玉闻言,本无神采的眼眸里顿时盈满了委屈的泪水,扑进薛宝钗怀里无声抽泣起来。

“瞧你说的,往日他两个也没少拌嘴,只哭过闹过,没几日就又好成什么样了,亲兄弟姐妹都没他俩好呢,宝丫头有什么放心不下的,难不成我们还敢给老太太的亲外孙女脸色瞧不成?”王熙凤轻笑一声,语气颇有不满。

薛宝钗搂着林黛玉,轻拍抚着林黛玉纤柔的玉背,对王熙凤道:“我哪里是这个意思,我挂心的是颦丫头的身子,好不容易调养得差不多了,再总这般哭哭闹闹,又要坏回去了。”

王熙凤摆摆手,满不在意笑道:“嗨,你把心放肚子里去,两个年纪小闹别扭是常事,颦丫头又不往心里去,宝玉也愈发地懂事了,往后好着呢。”

薛宝钗知道,在王熙凤那里,贾宝玉是断然没有半点不是的,也懒得与她多嘴,只道:“凤姐姐说得倒也对。”

王熙凤心里这才受用了些,方才薛宝钗那番话,似是在替林黛玉埋怨她贾家,让王熙凤心里憋了气,他贾家与林黛玉是什么关系,你薛宝钗与林黛玉又是什么关系?论着谁,也论不到薛宝钗来替林黛玉出头。

“对了,凤姐姐,奕二哥今儿刚与我问了咱们生意的事,我却一问三不知,让他好一番耻笑,凤姐姐若得空,就请给我瞧瞧近来的账簿吧,我也好回去与奕二哥说说。”薛宝钗忽然说道。

王熙凤脸色微变,转瞬如常,忙笑道:“你们且先聊着,我这就去给你拿本子来。到底是当家的人了,奕兄弟有了你这个贤惠能干的,必要旺起来的……”

王熙凤说着,便领着平儿离去,探春也听出了薛宝钗与王熙凤话语下暗藏的交锋,也不好继续留下去,与惜春迎春也一齐道别离去。

“你又何苦呢?他们本一家的,自应是说的一家话,你说些藏刺儿的话,岂不伤了姊妹情分。”

等众人离去,林黛玉方幽幽劝说道。

薛宝钗拿帕子轻轻拭去林黛玉颊间泪痕,轻哼一声,笑道:“原我也不该多嘴,里外都是亲戚,可如今我去到了外头,早算作了外人,有些话,外人说出来比自家人说的合适。”

林黛玉心里头暖洋洋的,方才受得些许委屈也散了,她小脑袋贴在薛宝钗怀里,嬉笑道:“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谨言慎行的宝姐姐吗?”

“你当我是为了谁?”薛宝钗伸出嫩葱般的玉指戳在林黛玉额头上,道:“你也是个能说会道的,事事心里也清明的很,只不过心太善耳根子又软。虽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可一味地退让,别人便以为你软弱可欺,主子们尚且不说,连那些奴才们也要踩你了。”

林黛玉听着薛宝钗的苦口婆心,心里又是感动又是哀伤,叹道:“外人都道我性子刁钻刻薄,偏你说我心软……”

却也是最懂她的。

薛宝钗也叹道:“我知道你的顾虑,远道而来,寄人篱下,我曾经又何尝不是?可我能出的去,你又能去哪呢?要想往后日子舒心些,你便不能再由着宝玉了,及早互通了心意,迫他一迫,也该让宝玉懂些事,替你撑一撑了。”

林黛玉闻言,沉默良久,才淡淡道:“我对宝玉只有青梅竹马兄妹之情……”

“?”

这番话,不禁紫鹃雪雁听呆了,连薛宝钗都愣了片刻。

“还在气话不是?”薛宝钗将信将疑。

“当着你,我又何必拿这种话说笑?”林黛玉语气虽轻,却透露着笃定。

薛宝钗缓缓神,道:“便是兄妹之情,他这个哥哥也该护着你!”

林黛玉轻轻笑道:“下头的人阳奉阴违,哄得宝玉团团转,上头的人瞪一个眼,宝玉便要吓得丢了魂,何苦来呢?随他去吧!我却不能闹了,老太太真心疼我,我怎么忍心让她老人家烦心。”

“唉……”

薛宝钗长叹一声,既有无奈又有忧忡,这世道,女子便是如此,没个可靠的爷们护着,只凭自个儿,可谓是举步维艰。

“你心里念着我,我便死而无憾了,可别再唉声叹气的,倒像我两个掉了个,你成了林黛玉,我成了薛宝钗。”林黛玉浅笑着安慰道。

薛宝钗闻言,稍稍整理好了心绪,她本也不是悲春伤秋之人,只是关心则乱。

“别说什么死啊活的,往后若觉得闷了气了委屈了,只管使人找我来,你放心,我在这里一日,就替你消遣一日。”薛宝钗深情许诺道。

林黛玉刚止住的泪水,再度涌出眼眶,泣声道:“我若有你这个亲姐姐,该多好……”

薛宝钗俏脸挂着宠溺温慧的笑容,轻言道:“亲的外的,只不必管它,既让我们相识了,便好好珍惜当下才是……奕二哥曾说过,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我突然又有些舍不得你嫁过去了。”林黛玉忽然叹道,语气中既有羡慕又有酸意。

“呸,哄好了你回头就来臊我,只当我是东郭先生罢!”薛宝钗羞嗔道。

“嘻嘻……”林黛玉嫣然一笑,搂着薛宝钗撒娇起来。

上京,东城。

鬼鬼祟祟的贾蓉来到一处无人的巷角,将自己的锦衣华服脱了下来,换上一身粗布麻衣,然后从后门进了一座普通的宅子内。

宅院主屋里,一个身材壮硕的中年男子正摆弄着茶具,见到贼头贼脑进来的贾蓉,不禁耻笑一声,摇了摇头。

贾蓉走进堂内,环视一番,皱起眉头,问道:“就在这儿?安全吗?”

“你把心放肚子里去,此处乃王爷平日安置女人的院子,官差们心知肚明,没人敢来搜。你的事办的怎么样了?”中年人笑道。

贾蓉闻言,回道:“我已说服了贾蔷,托他监视我父亲的行踪,只待时机成熟……”

“嗯,不错。”中年人点点头。

贾蓉有些迟疑道:“此事,真的可行吗?”

中年人冷笑一声,斥道:“事已至此,你难道还有回头路不成?有王爷给你撑着,你还需怕什么?”

贾蓉闻言,忙陪着笑脸道:“那帮山贼野惯了,万一出了差池……”

“这你不必担心,动手之前我亲在此看管着他们,事成之后,他们也不会再有一个活口。”中年人抿了口茶水,轻描淡写间,语气中蕴含的杀气让贾蓉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好了,你先回去罢,只等我的信儿一传过去,就开始动手!”中年人吩咐道。

贾蓉点点头,转身离去。

月余前,正在飘香楼吃花酒的贾蓉偶遇了忠顺王爷,而也正是因为这次偶遇,有了这位贵人的暗示与教唆,贾蓉才起了鸣镝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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