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天色渐渐昏暗，扬州城内的寒气更多了几分。
悦安客舍的某间厢房，在数只燃烧着旺旺炭火的炭盘的不断烘烤中，却仿似春天那般温暖。
只见这厢房内，正摆着二桌宴席，桌上的那些菜肴仍冒着丝丝热气。
牟斌、王璟、何文鼎、刘瑾、黑狼、陈大、赵五、钱六和李大掌柜围坐于一桌，紧邻的另一桌则只得朱厚照独坐。
不过，无论是何人，此刻均是一副欣喜不已的模样。
他们或推杯倒盏，或以筷夹菜肴，或大啖菜肴。
这厢房内，除了浓浓的暖意之外，还弥漫着饭香、菜香乃至酒香，而低语声、碰杯声、碗筷交错之声，更不绝于耳。
未几，只见朱厚照缓缓站了起来，轻声道：“诸位……”
另一桌的众人见得顿时停下了各自的动作，亦纷纷站了起来。
朱厚照嘴角带笑，将桌面的杯子拿在手中，半举于胸前，朝众人轻扬了扬：“都拿起酒杯来……”
随着他话语一出，牟斌、王璟、何文鼎等人丝毫也不敢怠慢，几乎同时举起各自的杯子。
“本少爷以茶代酒，敬诸位一杯。”朱厚照脸上的笑意依旧，将手中杯子又扬了扬。
众人听得纷纷应道。
“岂敢让少爷敬酒。”
“少爷折煞小可了。”
“……”
朱厚照笑意不减：“此番两淮之事能了，离不开在座诸位的辛劳付出。无须再多言，把杯中酒先干了……”
他一语刚了，已将手中杯凑到嘴边，微微仰头，一饮而尽。
众人见得齐齐躬身，须臾间，也将杯中之酒倾入口。
朱厚照伸手往下虚按了按，示意众人坐下。
稍顷，已坐了下来的朱厚照，却望向牟斌：“牟斌，此酒如何？可还能应付否？”
“少爷，小可听闻醉相思之名甚久，直至今日方得一尝滋味，果真名不虚传。往后再饮其他酒，定似白水般淡然无味。”牟斌顿时朝他微躬身躯，口中更轻叹了声。
与他同一桌而坐的数人之中，除了王璟之外，何文鼎、刘瑾、黑狼，甚至李大掌柜等均暗笑不已。
“那你可要好好感谢一番李大掌柜，此醉相思乃他专程携带而来。”朱厚照笑着指了指李大掌柜。
李大掌柜恭敬地应道：“此酒能得少爷笑纳，实乃小可的福分，可当不起谢。”
牟斌没管他之言，顿时依朱厚照之言朝他拱手，口中更称：“今日能一尝醉相思，实应谢过李大掌柜。”
李大掌柜亦知牟斌并非得闲之人，那敢有丝毫的怠慢，顿时站起来，对他作揖：“小可实当不起牟大人的谢意。两瓶醉相思，诚蒙少爷不弃，才得以摆上宴席。”
“李大掌柜，两瓶足矣，再多的话，估计大伙均要醉倒……”牟斌随即轻笑了起来，还朝同一桌而坐的那数人扬了扬手。
王璟听得微点了点头，似颇为认同：“此酒虽甚为醇香，但酒劲亦甚足。此番再喝，老夫已觉酒意更浓。”
牟斌“哦”了声：“王大人，你往昔曾经喝过？”
“牟大人，可记得上月初，你曾前往杜似蒲的宅第找老夫否？”王璟轻叹一声。
“自然记得。”牟斌应道。
“说起来也惭愧。当时，老夫就在他那宅第之中，曾得以品尝这醉相思。”王璟指了指桌面的酒壶。
牟斌笑道：“原来如此。以杜似蒲的资财，购醉相思自是轻易之事。”
对他们口中“大人”前、“大人”后地互相称呼着，坐于桌边的李大掌柜一脸淡然，只静静听着。
而何文鼎、刘瑾、黑狼、陈大等人却满面笑意。
“如今他杜似蒲定然甚为感激你王大人。”牟斌再道。
“若非少爷宽怀仁厚，他岂能全身而退。”王璟微摇了摇头。
尽管李大掌柜在场，二人说得虽然有些隐晦，但似乎也没太多顾忌。
一片暖融融之下，这此宴席可谓宾主齐欢。
随着桌面的收拾干净，未几，已换成了茶壶与茶碗。
刚喝了一口茶水，陈大却站了起来，朝朱厚照躬身道：“少爷，小的能求一事否？”
双手端着茶碗的朱厚照听得“哦”了声，抬头望着他笑了笑：“怎么？还没吃饱呢？”
“少爷，那能呢。虽然说醉相思是少了一点点，但摆上来的菜肴丰盛得很，小可岂会还没饱腹。”陈大亦笑。
牟斌、何文鼎等人听得均脸带笑意。
朱厚照再抿了口茶，又问：“哪是何事？”
陈大随即又躬身：“少爷上月初曾说过，待回京之时，让小可三人和牟大人较量一番。”
他话音刚落，紧邻其坐的赵五和钱六竟然同时站起，也朝着朱厚照躬身行礼：“请少爷作主。”
他们三人似乎早就已经商量好一般。
“哎，你三个居然还记着呢？”朱厚照笑。
“少爷，小可又怎会忘掉。”陈大、赵五和钱六又躬了躬身。
牟斌听得却满脸愕然，不一会，双目更不断打量着陈大、赵五和钱六。
李大掌柜和王璟亦是疑惑不已。
而何文鼎、黑狼和刘瑾仅一愣，随即已经互相对望了一眼，均轻笑了声。
牟斌双目仍满是疑惑，望向朱厚照：“少爷，陈大他们三个要较量什么呢？”
“那还是让陈大和你说说吧。”朱厚照“嘿”了声。
陈大听得没有丝毫的犹豫，朝牟斌拱了拱手：“牟大人，在下三人，想与你比试一番武艺。”
“什么？比试武艺？”牟斌满脸愕然。
李大掌柜和王璟更是面面相觑。
“在下听说牟大人身手甚佳。”陈大再拱了拱手。
“听闻牟大人武艺不凡，我三人手痒得很。”赵五亦道。
“还请牟大人赐教一番。”钱六说道。
牟斌再望向朱厚照，那知朱厚照脸带微笑，没有出言半句，只双手一摊，似乎告诉他此事与其无关一般。
牟斌无奈地笑了笑，为何要比试武艺？这都是什么事嘛？
稍顷，他目光投向陈大、赵五和钱六：“要我与你三人比试一番武艺？”
陈大、赵五和钱六齐齐点了点头。
见到他们的反应，牟斌并没多少犹豫，随即道：“无须比试。”
在陈大、赵五和钱六同时愣住之时，牟斌已拱手道：“我武艺粗浅得很，绝非三位的对手。”
陈大、赵五和钱六不由得互望了一眼，这还没有开始呢，牟斌怎么就认怂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