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鸣没有想到，曹大壮竟然跪在地上给自己磕头。

即便自己是个重生人士，可上辈子也没见过这种阵势啊。

“曹大叔，你别这样。”

曹大壮的疯狂举动让林鸣有些手足无措。

啊，这个曹大壮和他儿子曹小壮一样疯疯癫癫的。

算了，林鸣想杀人不过头点地，曹大壮不仅给自己跪下磕了头，还表示辞职不干了，这事就到此为止，走吧。

“哈哈哈哈，过瘾，太过瘾了！刚才的情景比看电影可刺激多了。林鸣，曹大壮咋给你跪下了，还磕了两个响头，咋回事啊？”

走出了学校的大门，王宇飞对刚刚发生在收发室里的事情充满了好奇。

“没事，一场误会。”

想到从二楼窗口飞下来的那只水壶，林鸣心有余悸。

“误会？”王宇飞知道林鸣因为校花打了田小壮，便追问道，“林鸣，你和校花高春颖发展到什么程度了，是不是已经那个啥了？”

“发展啥呀！我和高春颖根本就没有什么可发展的，没有感觉，就像左手摸右手。”林鸣矢口否认与校花有瓜葛。

“切！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小子一天到晚除了撒谎撂屁儿就是说梦话，没有一句话是真的。我走了，不跟你扯了。”王宇飞说着往前走。

可他刚走了两步猛回头，对林鸣喊道，“喂，今天放学早，咱俩去打两杆啊？”

王宇飞的台球水平一般，但喜欢玩，经常放学后叫林鸣去打台球。

1989年，冰都高中生们的主要娱乐除了打电子游戏，就是去打台球。

“不去了，马上高考了。”林鸣摆手道，“你也回家吧，过了这段时间再玩儿。”

“哈哈，我不回家，我去台球室怼两杆。”王宇飞背着书包过了一条马路，屁颠屁颠地向附近的一家台球室跑去。

而林鸣独自一个人快步向家走去。

林鸣的家离学校有一站多一点的路程，不远也不近。

他平时上学放学都是走着去的，好像高中时期上学放学没有坐过几次公交车。

从学校出来，一条大道直通林鸣家的那一片小平房。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期，冰都这座东北老工业城市的楼房还是比较少的，住房改造工程刚刚开始，商品房这种新鲜事物也才出现没有几年，即便是在冰都的一类街道上，仍有不少的小平房。

有人说住平房比住楼房方便多了，而且邻里之间你来我往、经常走动，闲着没事王家长赵家短的神聊，邻居处得好就跟一家人一样。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叫做“远亲不如近邻”。

住平房，比住在老死不相往来的楼房强多了。

可现在，在城市里住平房的那都不是一般人，一般人也住不起啊。城市里的平房比别墅更高级，绝对是稀有的奢侈品。

林鸣喜欢住平房，玩伴多、热闹、有意思，三更半夜路边还有聊天下象棋的。

即使自己家的小平房面积小了点，只有8平方米，每天睡觉他都要爬到那个昏暗的吊铺上去。

但他仍然觉得住在小平房里挺舒服的。

林鸣家里不仅有个覆盖整个屋顶的大吊铺，厨房下面还有一个不小的菜窖。

菜窖有一人多高，能储存很多的蔬菜水果。

林鸣的母亲就在家附近的街头卖水果，父亲也在街头摆了一个烟摊卖香烟，夫妻两个人离得不远互相有个照应。

“爸，我妈呢？”

林鸣远远地看到在街头卖香烟的父亲，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他快走两步来到跟前，看旁边的水果摊没人，便问父亲。

“啊，你妈在家煮茶叶蛋呢。”林鸣的父亲林伟抬头回答道。

随后，他看了一眼表，问林鸣，“喂，你咋这么早就回来了？”

“哦，今天放学早。”

林鸣心里急着想见到母亲，便对父亲说，“爸，我先回家了，你也早点儿回去吧。”

“啊，好的。”

父亲点着头，从兜里掏出一盒不带过滤嘴的大前门烟，抽出一支香烟点燃抽上了。而林鸣则急匆匆地往家里走去。

走到院门口，林鸣瞧了一眼院子把头的“大轮子”家，看到他家的房门紧闭。

这个时候，好像“大轮子”已经被抓进去了，现在还没有放出来。

林鸣没有多想，他加快脚步进了院子，在院子里右拐左拐、再左拐，一直往前走，终于来到了家门口。

“嗯，什么味？”

在家门口，林鸣闻到了一股刺鼻子的烟味。

他猛抬头，看到自家的烟筒浓烟滚滚。

哈哈，在过去住平房的唯一缺点就是生火做饭特别费事。另外，还有一件麻烦事就是冬天取暖。

林鸣家旁边有一栋楼房，虽然屋里也有炉子，但住户很少用它生火做饭，有煤气罐他们做饭烧水用的都是煤气，冬天有暖气更不用烧煤取暖。

可住平房不行，冬天屋里冰冷，只有做饭的时候，屋子里才暖和些。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在东北无论城市还是农村，住平房家家都安装了土暖气，还有火炕。点着炉子火炕，土暖气热了屋子就暖和了，其暖和程度一点也不比集中供暖差。

但话说回来，生火点炉子是件让人头疼的事情。

林鸣推开房门，看见母亲正在往炉子添煤。

厨房里乌烟瘴气，母亲的脸也被烟熏黑了，林鸣见状眼泪哗地就下来了。他赶紧上前，“妈，让我来。”

“不用，你快进屋，这里熏得慌。”母亲见儿子回来了，忙让儿子进屋，别在厨房站着挨熏。

林鸣没有听母亲的话进屋，反而抢过母亲手中的煤铲子，一边流着泪，一边用煤铲子撮煤往炉子里添。

“行了，行了，添多了把火压灭了。”母亲在旁边嘟囔着。

猛然，母亲看到了林鸣满脸泪水，惊讶道，“这孩子咋地了，咋哭了呢，发生啥事儿了？”

“哦，妈，没事儿，我被烟呛到了。”林鸣擦了一把眼泪回答道。

“今天有点冷，所以我没开窗户放烟。你要是嫌呛得慌，就把窗户打开放放烟吧。”母亲说着把林鸣手中的煤铲子夺了回来，让他去打开厨房的小气窗。

“啊，不用啊，妈，没事儿，一会儿就好了。”林鸣擦干眼泪，迅速进屋，迅速出屋，把毛巾拿了出来。

“妈，你擦擦脸，脸上全是烟熏的，出门别再吓着谁。哈哈哈……”林鸣说笑着把毛巾沾了水拧干，然后递给母亲。

“这孩子，还嫌妈脸埋汰了。”

母亲接过林鸣递过来的毛巾，边擦脸边说，“一会儿你在家看着炉子，先把水烧开，再把这些鸡蛋煮熟了。”

母亲用手指了指地上一大盆鸡蛋，继续说道，“鸡蛋煮好了就拿下来，等我回来再放佐料接着煮。”

“好的，妈。”林鸣答应着。

看到母亲戴上帽子拿着手套又出去卖水果去了，林鸣的心里酸甜苦辣一起涌了上来，眼泪悄无声息地顺着脸颊又流了下来。

他暗暗发誓，这辈子一定要母亲过上富足的生活，即使不能长命百岁，也要让母亲像正常人一样安度晚年，享受正常人应该享受到的天伦之乐……

水烧开了，鸡蛋也煮好了，林鸣看外边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急忙出门帮父母收拾水果摊和烟摊。

“这孩子不在家好好复习功课，跑出来干啥？”

见到林鸣出来帮忙，母亲嘴上埋怨着，可心里却十分高兴，她发现儿子比以前懂事了。

“妈，晚上我跟你一起去卖茶叶蛋吧。”吃完晚饭，林鸣对母亲说道。

“不行，眼看高考了，你得抓紧时间学习，考上大学才是最重要的。”母亲一口回绝。

“可我呆在家里闷得慌，出去透透气回来有精神学习啊。”林鸣马上向母亲解释。

“是啊，让孩子出去溜达、溜达，总窝在家里憋坏了。”父亲在旁边搭腔。

“好吧，就这一次，下不为例。”母亲说完瞪了父亲一眼，“你就会惯孩子。”

母亲一点也没有冤枉父亲，林鸣觉得父亲确实是一个惯孩子的家长。上辈子，自己的很多毛病都是父亲给惯出来的。

父亲不吱声，扭头到厨房抽烟去了。他本来想说孩子跟你出摊是一番好意，是想帮你。可是，他懒得说。

母亲是个勤快人，能吃苦，能干脏活累活，为了这个家辛勤操劳付出了一切。

每到周六，母亲都会煮一大盆茶叶蛋，晚上6点多钟到繁华的中一大街上去卖。

周六，冰都的中一大街人山人海，逛街看电影跳舞的人多如牛毛，人挨人人挤人，好不热闹，茶叶蛋、毛蛋等街头小吃也比往日都好卖。

林鸣头一次跟母亲一起出摊卖茶叶蛋。他发现母亲卖茶叶蛋的这个地方，很不简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