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燕传

《张燕传》

第二章 天灾降世万民哀 少年鹘丘初显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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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丰之子褚燕日渐成人,虽出身于农夫之家,却因广好交友,与同城中富户之子王当成为挚交,在王家私塾中也读过些诗书。但褚燕志不在文,专好武功。幼时便顽皮不已,常与同乡孩童游荡山林之间,登山摘果,入林狩猎,趟溪游水,田间打闹,练就了一副好身板。双腿修长,足健有力,能日行百里。身材壮硕,敏捷过人,爬树攀藤,犹如猴猿在林;翻墙踩瓦,好似猫踏棉絮;手持双棒,堪比剪刀裁锦;一人飞奔,万马难及。故乡人赠外号曰:飞燕。

褚燕邻家有一子,与其年岁相仿,名曰:左校。左校身短体胖,食量过人,虽容貌不及褚燕,却天生大力。田间耕锄,可代牛司犁;日耕之地堪比乡人三倍有余。却因家贫,常食不果腹。褚燕好结邻里,常以家中余粮接济左校,左校感激不已。燕每出游,左校必伴其左右,生火架灶,探路取水,甘称褚燕为“大哥”。

这一日,褚燕头裹青巾,牵着自家那一匹毛驴,准备到城中采买日需之物。左校闻讯,匆匆扒了几口饭食,便跟了过来。

“大哥!大哥!”左校从村内一路小跑,向褚燕招手。

“噢?小弟?”褚燕闻声,驻步回头。

“大哥,你这是要去哪儿啊?怎么也不叫上我呀?”左校跑到褚燕跟前,擦着头上的汗珠。

“哦,今晨我父让我进城采买,我看你那时还在酣睡,怎忍搅你清梦呀?”

“嗨!有什么打扰!大哥只要出去,我就一定要跟着!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哈哈哈,好好好,我的好兄弟,来吧!跟我到城里玩玩去。”

“好嘞!”二人结伴而行,前往城中。

真定城内,驰道宽敞,屋舍俨然。此处地处山区,边陲之地,自有一番豪迈气概。雄风吹来,城上旌旗招展;万里无云,一轮烈日当空;远处群山连绵,山中藏龙卧虎;南边河水蜿蜒,好似蛟兽盘踞。如此之地,难怪是汉末人才辈出之所在啊。

日已西斜,褚、左二人坐在柳树之下,饮水歇脚。

褚燕曰:“看来今天是回不去了,我们索性就在城中耍上一耍,明日再说回家。”

“好”,左校曰,“可我们怎么吃饭呢?”

褚燕曰:“此处离王当家不远,我们去投他去。”

言罢,二人齐向王当家走去。

来到王家门口,弯月初升。王当之父,在常山任县尉之职,又有良田之收,家境颇丰。褚燕叩门,门人一看是他俩,便直接请进了院中,来见王当。王当正与塾师用膳,见是好友来访,大喜过望,邀请二人一同吃饭。

“噢?原来是燕儿和校儿啊,上次为师教你二人的书可曾温习呀?”塾师方谦慈眉善目,抚须问道。

左校一愣,只是傻笑,挠头以掩尴尬。

褚燕正襟回曰:“先生所教之书,学生不以为然。我褚燕不求以文报国,但求凭武扬名。似那等‘之乎者也’文章,燕实不感兴。倒是先生家中的《诗经》,我独爱之,而诗中文章又独好秦风。秦风读来,只觉慨然大气,豪迈热血。如‘无衣篇’。将来我若当得将军,统领一军,必以此篇为军歌,以振三军之威。”

塾师微笑抚须,颔首不语。

王当举箸,对三人曰:“来,吃菜,吃菜。”

饮食之后,塾师告辞,三人盘膝而坐,围灯夜谈。

王当修八尺有余,面静无须,眉长目秀,实有三分女子之相。但为人豪爽,平日不以门第分人,上至其父同僚之子,下至山野村夫之徒,皆可与之同桌而饮,促膝长谈。尤其厌弃嫌贫爱富、贪官污吏,为人正直有节。然而,人不可貌相,表面看来王当似一儒生,其实,他内心尚武,与褚燕一样,也渴盼能以武建功。家有一张雕翎弓,能骑善射,这是褚、左二人所不及的,因为那两人皆农夫之子,哪有买弓养马的条件?

王当问褚燕:“兄弟最近可有何打算呀?”

燕曰:“前些日子,我去了趟赵郡,那里形势可不怎么好呀。”

王当笑曰:“哦?何以见得?”

燕曰:“沿途之上,土地干涸,庄稼今年必定歉收,倘若官府再苛以重税,必将饿殍遍野,说不定,会激起民变。”

“嗯,我与燕兄所见略同。”王当说。

燕问:“贤弟近来可从官府处闻得什么消息了吗?”

“有。”王当用力吐出了这一个字,接道:“巨鹿人张角的太平道在冀州已发展的声势浩大,信徒足有百万之众,而朝廷对此却默不作声。燕兄试想,这一旦天灾而至,呵呵,人祸也就不远了。”

褚燕默不作声,左校发话了:“他们叛变,关我常山何事?我们老老实实的种地不就成了?”

褚燕冷笑一声:“一旦叛乱四起,就是给你良田千顷也绝收不进一粒粮食。你想,若是贼人荷戈持戟,抢你口粮,烧你房子,你又能怎样?你只身一人手无寸铁,纵有两膀子力气又怎敌千军万马?”

左校大惊曰:“啊?这么严重吗?那,那我们要怎么办呀?”

褚燕曰:“办法不是没有,我们可以代乡里百姓进言,著成‘万民书’,面见刺史大人,请求轻徭薄赋,以减民负,唯有如此,可安民心,才可保我常山百姓免遭祸乱。”

左校曰:“嗯,大哥所言极是!”

王当曰:“我也正有此意。”

褚燕点点头:“好!既然如此,事不宜迟,咱们十日之后,南门会合,带足干粮,一同前往邺城,面见刺史。这十日之内,定要集成‘万民书’!”

“好!”二人齐应。次日,王当召集众家丁仆从,自城北向城南沿途宣扬,称为常山百姓面见刺史请求轻徭薄赋,恳请乡亲父老签字画押,著成“万民书”以奏官府。百姓闻言,争相签字。褚燕、左校自城西向城东,沿途亦是如此,城内沸沸扬扬。第五日,褚燕出城西,左校出城南,于城外收集“万民书”。十日之后,布帛、竹简之物已达五车之多,褚、左、王三人在常山名噪一时。三人出发之日,百姓携粮箪水,为之送行。褚燕见到此景,心中不禁感慨:“百姓之愿如此,我等三人肩负桑梓之重托,必当得成而返,绝不辜负乡人!”

三人同行,有王家随从六人、褚燕乡里少年十二人压马车五辆,上载“万民书”,赶赴邺城。来至赵郡境内时,沿途田野风吹沙起,土裂成纹。土路之上,竟有尸体横陈,所见百姓无不面黄肌瘦,每日月出之后,不知又有多少饿死的孤魂沉下地府。而远处山林村野之间,仍可传来阵阵鞭笞之声,暴吏面似阎罗,黔首跪地哀求,为征赋税,吏卒们夺走了百姓缸里仅有的口粮。老妇烂褛破衫,长跪黄土之上,嚎哭叩首,以求苍天给一条活路。老汉啖土啃草,昏死于陇上田间。褚燕见于目、闻于耳、痛于心,捶地愤然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此生不求富贵,誓与百姓同心!”王当、左校亦然。

这日,行至赵郡之南,途径一片山林,众人在此歇脚。此时,密林之中,正有一双贼目盯住了褚燕等人。须臾,目光撤去,黑影闪匿在了密林之中。

“报!启禀大王,鹘丘之北有一行人押车五辆正在林下歇脚。”

“噢?有多少人?”

“总共有二十一人,除却为首一人身着锦袍,其余皆是百姓模样。”

“哈哈,看来,咱们今天能大捞一笔了!”

“是呀,是呀。”

“兄弟们!随我下山!”

褚燕歇脚之地,名为“鹘丘”,丘上有一伙山贼,约有六七十人,皆是本地饥民无奈落草为寇。为首有四位大王,各持铜锤、砍刀、长矛、盾刀,拿铜锤的是山上老大,自号铜锤大王。

褚燕等人方欲起身继续赶路,却见四面丛林响声四起,不一时山贼们围了上来,随行仆从及邻里青年惊惧不已。褚燕面不改色,纵身坐在马车之上,手拈一根狗尾草自顾拨弄,不予理睬。王当闻声,拔出了腰间佩剑,左校护在马车之前,四处张望。

少时,四位大王自众喽啰后走到前面,铜锤大王将锤扛于肩上,面带冷笑,曰:“车上装的是什么呀?”

五辆马车之上竹简层叠,上覆有青布,从外面看,看不出是什么,只觉满满当当。

王当正欲解释说这是为百姓请愿的万民书,请求大王网开一面。不料,王当正欲开口,褚燕却掷出两个字来:“黄金!”

众人大吃一惊,但所惊不同。山贼们是惊今日竟如此好运,满满五大车,若都是黄金,岂不发了大财?

而王当这边,却是惊讶褚燕竟谎称黄金!若言这是五车竹简,山贼定不会抢它们啊!可说这是黄金……岂不令贼人们见财起意,自寻死路吗?

这时,拿砍刀的二大王小跑到车前,掀开了青布,却只看到一堆书简。二大王指着褚燕道:“这分明是一车竹简!你怎说他是黄金?”

褚燕起身,站在车上,曰:“此乃常山百姓所著万民书,我等携书面见刺史,请求为百姓轻徭薄赋。今冀州遭逢天灾,赵郡饿殍千里、死尸遍野,这五车书简乃救百姓之物,难道黎民之性命还比不上五车黄金?”

褚燕从人慨然,车前二大王勃然大怒:“你小子竟敢戏弄于我!看我不砍了你这‘万两黄金’!”言罢,举起砍刀便要落向面前书简。褚燕腾空跃起,抽出身后双棒,落地之时,双棒正砸在二大王的天灵盖上,霎时鲜血肆流,倒在车前。

贼众大惊,铜锤大王把锤向前一挥,喊道:“你竟敢伤我家二弟!弟兄们,为二大王报仇!杀呀!”

山贼们蜂拥围来,褚燕大喊:“兄弟们,今日若不死战,必成贼人的刀下鬼魂!为了常山百姓!为了父母兄弟!冲啊!”

铜锤大王直扑褚燕而来,褚燕架起双棒便来迎战。王当舞剑,迎住了使长矛的三大王。左校捡起二大王的大砍刀,与使盾刀的四大王交战。其余褚燕同乡,皆因是农民子弟,不曾携有兵刃,只得抄起挑书简的扁担与众喽啰在山林间混战。六名王家随从,带有腰刀,护卫在王当左右与贼兵厮杀。一时间,鹘丘乒乓作响,棍来刀往,杀气冲天。

且看褚燕这边,铜锤大王举锤砸来,使出了十分力气,若要砸中人颅,必当爆裂而死。怎奈褚燕身轻如燕,轻轻向右一跳,便闪过了这一击,锤砸地陷,凿出大坑一个。大王抬锤横舞,褚燕双腿发力,纵空一跃,在空中翻个筋斗,跳到了大王身后。大王正欲回身,褚燕拦腰一棒,打得大王趔趄三步,肝胆生痛,勉强算是站住了脚步,稍缓过神后,褚燕一阵棒雨噼里啪啦连打过来,大王只得左支右挡,连连后退。

再说这左校,四大王猛冲过来,举刀欲砍,不料左校握紧砍刀,横向劈来,一刀砍中四大王的木质盾牌,连人带盾飞了出去,摔在了地上,疼得他挤眉弄眼。见得此状,左校哈哈大笑:“就你这本事,还敢拦路打劫?回去种地去吧!”

四大王心觉受辱,起身举刀再冲。可左校莽夫一个,根本就不看那将要砍来的刀,只管舞起他的大砍刀,原地转圈,弄得四大王不敢近身,节节后退。左校转了五圈之后,借由惯力,一刀劈向四大王,四大王忙举盾来挡,怎奈左校本就天生大力,又借转圈的惯性,一下子将木盾劈得粉碎,四大王的左臂被震得脱了臼,吃痛不已。左校举刀再砍,四大王彻底被这怪力吓破了胆,拔腿就逃。左校紧随其后,追着方才还嚣张不已的四大王砍,俩人就在这山野之间跑开了。

话说这王当来迎三大王,王当儒雅,打起架来可不像左校那般莽夫,而是另一种风格。三大王抬矛来刺,王当挥剑拨开了刺击,三大王急速收矛,二次刺击,王当原地一转闪过了矛尖。可这一次三大王并未收矛,而是转向横打,欲击其腰。王当身段柔韧,后仰下腰,矛杆自面前挥过,王当随即两手撑地,翻了过来,一套行云流水的“蛇腰闪”使了出来。三大王欲收回矛杆,再使后招,却不料王当步步紧逼,使剑近身而战,令长矛不得伸展,可谓取长补短之法。三大王挥杆招架,可王当之剑犹如长蛇一般,蜿蜒曲折,难猜下着,绕敌周击,刺敌不测,一套盘蛇剑法舞了一半,三大王的双臂已被划出了好几道血口。后来,三大王见矛已无法对王当造成打击,便舍矛使刀,两人拉近了距离。虽说三大王用刀终于可以还击了,但这正中王当下怀。三大王自右上向左下斜砍,王当后撤了一步躲过砍击,随后由头带颈,由肩带身,由腰带腿,由膝带足,如蛇吐信一般向前一刺,正中三大王心窝,当即毙亡。王当收剑,弯眉一笑:“这叫‘白蛇吐信’,送尔归天。”

转过来看褚燕,一阵棒雨打得大王左支右绌,待到大王脚下凌乱之刻,褚燕左棒下击,扫倒了大王。大王仰面朝天,尚未缓过疼来,褚燕飞身而起,双棒直向大王面门劈来。大王急支铜锤来挡,随后抬腿来踢,褚燕正横跨在大王身上,这一踢正中褚燕后背,但燕就势前翻,化了这一踢击。大王得空起身,挥舞大锤,褚燕左躲右闪,并不急于进攻。褚燕绕树躲闪,大王的锤击几乎全打在了树上。铜锤乃重兵器,其势虽猛,但耗力甚多。不一时,大王力渐不支。褚燕瞅准时机,三两下爬上了一棵杨树之上,如燕俯冲,两棒猛击,打在了大王双肩之上,手中铜锤当即滑落,砸在了大王脚上。此时这“铜锤大王”上边也疼、下边也疼,不待其缓过神来,褚燕双棒一夹,似燕尾横剪,了结了这位山头大王的性命。

这时,左校从林深处走了出来,手中提着四大王鲜血淋漓的人头,往地上一摔。褚燕喝道:“你们的大王已死,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众喽啰纷纷丢下武器,作鸟兽散。乡里、随从无不大声庆贺,高呼三人姓名,以示胜利。众随从之中一死两伤,掩埋了死者之后,继续向邺城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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