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武阳城南门,曹军大营外。
陈宫、鲍信、张邈、袁遗、王肱、万潜等等一众官吏,皆朝曹操躬身一拜。
“济北二千石,鲍信,”
“陈留二千石,张邈,”
“山阳二千石,袁遗,”
……
“恭迎曹使君牧我兖州!”
众人异口同声。
曹操见状,胸中豪迈之情顿生。
他曹操,终于迎来了这一日。
这一日,比他预想的提早了太多。
“诸位同僚万勿行此大礼,”
曹操逐一将众人扶起,然后对众人深作一揖,比众人先前躬得更深。
“操不才,赖诸位抬爱,方能忝居此位。”
“此番拔军东去,操必不负众望,将黄巾贼众逐出兖州,以安生民!”
曹操大军拔军,开往城东三十里外的仓亭渡。
张邈回头看着曹操一眼望不到头的骑兵队伍,再看看自己的二百骑,顿时眼热起来。
傍晚,军至仓亭渡,大军下营。
刘楚率六百骑相迎。
故渎之战后,刘楚便领着自己的人马到城外训练以及安顿救济诸县百姓,拢共聚集了三千多人。
在刘楚和荀彧的请求下,曹操拨了一部分粮草给这些百姓。
刘楚和荀彧二人也都各自出资买了点粮食和农具,
这两个月以来,刘楚一直跟这三千百姓在一起,一边帮忙春耕,一边以《练兵实纪》之法操练骑卒,已稍有成效。
此时春耕已经结束,百姓也安顿了下来,开始种麻种桑。
他们应该勉强能撑过今年了。
经过这两个多月的身体力行,刘楚也已经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是民间疾苦和生产力落后。
现在的百姓耕一亩地,所种出来的粮食多者不过三石,少者二石一石的也不少见。
也就是说一亩良田最多只能种出三石,90公斤左右的粮食。
膏腴之地其实可以出五石左右的粮,但已经全部被世家大族和豪右占去了。
一个五口之家,有三个劳动力的话,一年能耕三十亩地便已经是极限。
所以一年辛苦耕作,最多也不到3000公斤的粮食。
出米率70%,分到个人头上,便是每人420公斤,一天不到1.2公斤。
这是不遇到旱涝,蝗螟,没有任何税收与豪强、游侠盘剥的情况。
他们还要油盐、穿衣、看病、丧葬等用度。
而有三十亩地可耕,已经是富农之家。
大多数百姓家有十亩地都已经不错了。
而且还有更多的百姓已经完全失去了田地,沦为了豪门和世家的徒附。
刘楚当初自然想到了曹操后来的屯田之策。
屯田之策不是曹操发明,而是古来有之。
汉宣帝时,赵充国献策,发配流民囚犯屯田戍边,以及军屯垦荒。
按照此策实施民屯,要分掉驻屯的流民囚犯六成乃至八成的粮食。
这是会极大程度上引发民怨的。
不顾被杀头的风险逃戍者往往十之二三。
得知所有这些后,刘楚本来打算献屯田之策的念头便打消了。
因为即使曹操只分五成至六成的粮食,
百姓在屯田之策下,每日食粮,实际上恐怕连半斤都达不到。
而成年人一天正常的口粮是要两斤左右的。
屯田确实给曹操带来了大量的粮草。
但在生产力不能提高的情况下,就是对百姓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剥削。
前世课本上“生产力落后”这几个苍白无力的字眼,
落在这个时代的百姓身上,就是一座永远逾越不了的大山。
这两个月来,刘楚已经按照《土法制化肥》上的一种制肥之法,制出了氨水。
如果真如书上所言,那么此法制出的氨水能达到人畜粪肥的十倍效能以上,
能够提高亩产达五至六成之多。
若确实能大幅度提高亩产的话,那时屯田之策再提出来,就真的是利国利民之事了。
刘楚自然也向曹操献上了此制氨之法,但曹操却并不敢轻易接纳。
最后只答应在刘楚救济的三千人和发干县仅剩的五千余户百姓中试行。
这是关乎人民生计和军粮用度的大事。
没有经过试验,曹操不敢轻易尝试。
刘楚也能理解曹操的考虑。
粪肥得来不易,万一没有成果,那影响将是巨大的,
一郡之粮起码少收两成,这就是现在老百姓一年要上缴的税收,极高。
在曹操眼里,刘楚即使聪慧敏达,但未曾治县治郡,对于百姓耕稼之事更是不甚了解。
于是刘楚只能作罢,没有检测氨含量的手段,他也不敢确保此制氨法便一定有用。
而且五千余户也不少了,是东郡人口的八分之一了。
除此之外,刘楚还以身试险,在这发干百姓中搞了一次疫苗接种。
……
大河,仓亭渡西,曹军大营。
“拜见将军。”刘楚走进中军大帐,帐中只有三人。
刘楚拱手对曹操行了个礼。
“廷璞不必多礼。”
曹操笑着避席将刘楚扶起,然后拉着刘楚的手便要引他到自己席上就座。
刘楚对曹操如此之举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握手在两汉是一种极其亲近的姿态,是一种既简单但又效果拔群的拉拢方式。
在这个世家门阀横行的时代,阶级之间存在着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
礼贤下士是极少有人愿意做,并能做得好的。
而且你礼贤下士,是不是发自内心,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所以演技也很重要。
历史上光武帝刘秀便是靠着简单的“把手言欢”,拉拢来了不知道多少名将,让他们归心悦服。
曹操的演技明显上佳。
刘楚虽然不愿被这般拉着,却也不好直接驳了曹操的面子,只好跽坐在了正席的角落,稍微离曹操远些。
“允诚、孟卓,这位便是阵斩南匈奴单于於夫罗之人,我营中督骑司马,刘楚刘廷璞。”
“果然是少年英雄啊!”鲍信笑眯眯地朝刘楚赞道。
出乎刘楚的意料,鲍信并不是五大三粗的纯粹武夫形象。
而是一副敦厚长者的儒者姿态,比曹操要年长一些。
“鲍相谬赞了,鲍相远见卓识,识人心,晓大势,楚慕鲍相大名久矣。”
刘楚忙举樽遥敬了鲍信一杯。
这真不是刘楚张口就来,历史上鲍信给刘楚的印象是极好的。
他也是前期群雄混战时期,所有诸侯中最容易被忽略的一个重要存在。
在他短暂的一生当中,在史书有载的所有重要节点当中,他的眼光从未出错。
董卓进京,洛阳大乱,只有鲍信看出了董卓刚入京立足未稳,外强中干。
他力劝袁绍杀董卓,袁绍没有听从。
彼时京城南北军兵马大约八千,而董卓进京人马只有两千,结果袁绍北走冀州,彻底开启了乱世的大门。
群雄讨董,作为盟主的袁绍风头无两,意气风发,所有人都认为他就是那个戡平乱世,拨乱反正之人。
而鲍信则深知袁绍“做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的本质。
董卓焚烧洛阳,迁都长安,他是唯一一个在酸枣跟随曹操一同出战讨董的。
甚至连亲弟弟鲍韬也在这那一战中,陨没在汴水,他却仍然相信曹操。
袁绍从冀州牧韩馥手中接过了冀州牧的印信。
他预感到了势力比袁绍雄厚许多的公孙瓒势必会对立足未稳的袁绍进行全面开战。
那时他便向曹操抛出橄榄枝,让曹操跟他到河南地。
如果没有曹操在后方帮袁绍拱卫南方,界桥之战谁胜谁负或许也未可知。
而袁绍界桥之战胜利后,鲍信再次劝说曹操让他脱离袁绍。
他说董卓迟早因内乱败亡,而袁绍就是下一个董卓。
所有的这一切,全部都如他所言,一一应验了。
刘楚转头望向帐中另一个人,也是一副儒士姿态,长须美髯。
他并没有像鲍信一样主动向刘楚敬酒,只是轻轻点头对刘楚示意。
刘楚好像想到了些什么,突然对张邈来了兴趣,
“这位难道就是天下八厨之一的张府君?”刘楚故作惊讶。
张邈轻笑点了点头。
刘楚见状主动倒了一杯酒站了起来,举杯急趋到张邈面前,躬身敬了一杯酒。
“府君大名如雷贯耳,素闻府君轻财重义,能急人之难,”
“今日得见,楚真是三生有幸。”
张邈就是靠这个闻名当世的,听着刘楚拍马屁拍到他的爽点上了,
他脸色顿时轻松了起来,也举起酒杯朝刘楚回敬。
二人饮罢,刘楚坐到了张邈身侧,笑眯眯地看着张邈。
在座三人看到刘楚这般举止,都疑惑不已,不知道刘楚要做什么。
“楚近日遇一难事,颇为头疼,不知府君能否急我所难。”
“哦?”
张邈眉头一皱,对刘楚的无礼之举稍稍有些不耐。“你遇何难事,但说无妨。”
“在下唯恐兵少,不足以胜黄巾贼,故而想向府君借兵,不知府君可愿?”
刘楚笑吟吟地看着张邈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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